“什么？”
“不正常。我说不正常。”
似乎是怕徐鹤没有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屈暮歌还特地重复了一遍。
“不正常。”
徐鹤本来已经快要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好了，但是屈暮歌却突然打破了他的自我幻想式的自欺欺人。
徐鹤看向屈暮歌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生下你？如果你哥哥已经这么优秀了，他们的注意力应该全在你哥身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生下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
徐鹤看向屈暮歌，他不知道屈暮歌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屈暮歌为什么会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
因为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父母既然已经有了优秀的哥哥，又为什么还要生他呢？
对啊，既然哥哥这么优秀，那为什么还要生他呢？
徐鹤的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他抬头看向屈暮歌，希望她能接着说一些什么。
“你哥哥对你好吗？”
“好吗？”
徐鹤细细的在脑海里回想哥哥的身影，思索半晌，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竟然没有什么有关哥哥的回忆。
而且每一次也都是哥哥在学习，哥哥在做题，哥哥在参加比赛。
并且与这一个个身影重叠在一起的是父母离开自己的身边。
徐鹤最后低垂下头，闷闷的说了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屈暮歌继续问“那你小时候没有被你父母逼着学习过吗？”
“好像，有吧。”
徐鹤的眼神不确定，对上屈暮歌冷静的眼神他的情绪莫名有些崩溃。
“有，他们也逼过我。在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
“那他们为什么不逼你了？”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徐鹤的思绪现在彻底变得混乱起来，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自己忽略了，此刻正在破土而出，但是他下意识的不想去知道那是什么。
“你跟你哥哥有联系吗？你哥哥每年会跟你一起做什么吗？”
“有，之前哥哥本来说每周跟我打一个电话。但是我……”
徐鹤说到这这里的话就卡住了。
因为他觉得哥哥抢走了他所有的喜欢，抢走了父母对他的关心和偏爱，所以他当时对哥哥说什么？
他说他讨厌他，他不想跟他打电话。
哥哥当时是什么反应？
哥哥好像叹气了，哥哥想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是哥哥最后还是没有说。
屈暮歌问他哥哥对他好不好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哥哥对他不好。
但是想到哥哥每天在父母那样的高压下都愿意每周给自己打一个电话，哥哥真的对他不好吗？
徐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一直沉默的李岩却突然说话“你哥哥是不是每年都会给你寄礼物。而且每年送的礼物都是你很想要的？”
是了，哪怕他不接哥哥的电话，不想跟哥哥说话，哪怕他觉得哥哥抢走了父母对他的爱，但是哥哥每年都会给自己挑选生日礼物，且每一个礼物都是自己喜欢的。
甚至爸爸妈妈每年都不一定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哥哥总是会提前送生日礼物，还有每年的短信。
哥哥好像从来没有错过自己的生日。
而哥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给自己打电话的？好像就是从自己对哥哥发完脾气之后。
而屈暮歌的话，也彻底的给徐鹤打破了他所有的假设。
“如果你的父母自你出生之前就一直这样，那不可能因为你出生就会改变，而且像你说的，他们也确实没有变，甚至到了一种变本加厉的程度。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生你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觉得你的哥哥承担不起他们的期望，又或者说你哥哥不听话，他不肯听他们的去努力考上他们想要他去的常青藤。因此，他们为了他们的梦想，知道改变你哥哥无能，所以生下了你。”
“他们的想法确实很正确。因为不管是你，还是你哥哥，你们都在按照他们的想法生长。”
徐鹤不敢置信的看向屈暮歌，屈暮歌的眼神直勾勾的戳进了徐鹤的心。
但是她的神情却依旧冷淡，表情也只有严肃认真“而按照你所说的，他们希望你听话，也希望你出生之后能实现他们的梦想。他们生你又是希望你哥哥能听他们的话努力。这两件事，在你出生之后他们都做到了。”
“你哥哥应该在出生之前过得很惨吧？他想要通过反抗来反对父母的压迫，可谁知道，他们直接生下了你。你哥哥应该很爱你吧？不然一个拥有反抗精神的人，又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呢？而你，又是怎么逃脱父母的管辖和疯狂的压迫和期望的呢？是不是从你哥哥转学之后？”
徐鹤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滑落到了下巴。
但是他好像没有知觉一样，连李岩给他擦眼泪，他都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的看向屈暮歌。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小很小的回忆，那个时候他好像真的很小，但是他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牢牢的抱在怀里，那个人是谁？他好像这么久一直都忘记了。
徐鹤拼命的去想，那个人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徐鹤对那张脸越模糊，却把那双抱自己的手看的更清楚了。
那上面有着十几条疤。
他记起来了，他很小的时候是哥哥抱他，哥哥带他，哥哥陪他玩的。
哥哥手上的疤就是因为哥哥不学习，哥哥不听话，哥哥想要让他开心的玩所以才挨的打。
他那个时候多大？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路都不会走，他看到哥哥挨打了，哥哥身上有伤口立马哭了起来。
明明痛的是哥哥，哥哥却在安慰他。
哥哥跟他说“鹤鹤，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哥哥会让我们鹤鹤，开开心心长大。”
徐鹤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关于哥哥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