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张安乐椅上，只膝盖上多了个商务平板，似乎正在刷着邮件。
“我还要赶稿。就不招待您了。您自便。”楚欢颜打开电脑坐了下来，也没理他了。
他悠悠抬眸看她一样，垂下头，继续处理公事。
两人相隔数米之遥，各忙各的，气氛难得的祥和，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楚欢颜才从屏幕前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脑子，习惯性地赶一会儿稿休息一下，上上网换换脑子，又下意识转过头，朝不远处望去。
顾靳枭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椅子里，只是从浏览邮件变成了在回邮件，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龙飞凤舞着，看字体的轮廓样子，应该是在回英文邮件，写得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停顿，眼神也专注而凝固，应该没注意到楚欢颜在偷瞄自己。
想起他那天和军中开视频会议时的庄严肃穆，再看着他眼前处理商务邮件的模样，楚欢颜不禁暗中吸了口气。
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把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融合在一起，还能处理得互不相干，融洽相处？
下本漫画，或许可以考虑以他为原型，写个双面人格的角色了。
收回目光，她视线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上，趁赶稿空闲时间，打开自己的微博，准备看看，刚一开，右下角便跳出个粉丝增加的通知。
大V加上鲜明的微博名字“画手简简””让她不得不注意——
是简乔。
简简是简乔的笔名，就像楚欢颜画漫画的笔名是幻眸。
当初取笔名时，她懒，准备就用欢颜两个字，童晴说太随便了，她就变了个谐音字，打算叫“幻眼”，后来又变成了幻眸，也寓意画漫画是用幻想的眼眸看世界。
而此刻，简乔——加了她幻眸这个画手号的好友。
她顺势点进了简乔的主页，以前从没进过简乔的微博，此刻一看，被简乔的粉丝量亮瞎了眼，每一条微博的评论转发点赞也都不输给一般的小明星。
最新一条，是简乔二十分钟之前刚发上去的庆祝签长了约的微博——
“感激漫世界给我这个难得的机会。从今后，我将为你们创作出更多更精彩的漫画。今天很高兴，也想让简家花园的亲爱的们一起高兴，关注我的粉丝转发这条微博，抽出十名送一套我的单行版漫画全集。”
漫世界是杂志社的名字。
“简家花园”，则是简乔对于自己粉丝群的昵称。
微博下方，短短时间已经有了上千条评论：
“恭喜你，简女神！”
“女神是和杂志社签了长约了吗？好棒！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一定最厉害！”
“简女神，不管怎么样，永远支持你，爱你，比心心。”
…楚欢颜看这屏幕上各种溢美之词，不禁微微吸口气，自己或许真的太跟不上时代了。
比起简乔的声势浩大，众多粉丝支持，自己那边简直就跟坟地似的，寂寞萧条冷。
平时的她，只会埋头画画，一向觉得只要画出好看的漫画，读者就自然会喜欢自己，却根本不懂维系粉丝，以至于长期处于就算漫画反响还不错，人却籍籍无名的状态。
就连微博，都是在童晴的要求下注册开通的，平时也打理得不多，也就是最近大宋小红娘红了，才有些粉丝顺着摸过来，热闹了一些。
每年，杂志社虽然有两个长约名额，但不管是介于资源还是时间，其实着重打造宣传的只会是其中一个。
自己不过签了个长约，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看，简乔都更加具备新一届漫画新人王的特征，更受欢迎。
照简乔这么厉害的支持率，自己就算签了长约，无非也是陪太子读书，炮灰一枚。
想到这里，楚欢颜今天本来高涨而兴奋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人，是你的竞争对手？”
耳后，飘来夹杂热息的淡淡询问声，吓得楚欢颜差点没摔了手上的鼠标，回过头，正看见顾靳枭不知几时竟站在自己电脑椅后。
“……不是啊。一个同事而已。”楚欢颜关掉微博页面。
混迹游走两个圈子这么久，他观人察相的功力还不至于差得看不透一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深深看她一眼。
楚欢颜被他灼灼目光一望，不知怎么的，嘴巴松了：“杂志社每年会有两个长约名额，她是今年的另一个长约名额。今天也去杂志社签约了。”
“果然是竞争对手。”顾靳枭浅浅一勾唇，慢悠悠转身回到安乐椅上坐下，语气似是漫不经心：“这人看起来不怎么样。”
楚欢颜噗呲：“你不认识她，又不关注漫圈，怎么知道她不怎么样？”
尽管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种莫名舒畅。
他淡然道：“把精力花在一味讨好消费者身上，专业素质的提升必然有所限制。这是能量守恒定律，也是商圈秘而不宣的秘密。”
话一转，继续说道：“当然，必要的广告和宣传，也是绝对需要的，这也是她比你高明的地方，用其他手段来填补自己可能不如你的地方。”
她一怔：“啊？那你是什么意思？”
“先把自己的微博好好打理一下。至少，让读者知道，你也是个在线上活跃的画手，当别人对你这个人有了兴趣，才会对你的漫画更有兴趣，对你的漫画印象更深。”
她顿了一顿，打理微博……
怎么打理？现在打理，还来得及吗？再怎么打理，比得过人家简乔百万雄师一般的“简家花园”粉丝团吗？
他见她脸蛋上布满错愕，也猜得出她的茫然，拿起手边茶几上的电话拨通。
楚欢颜看着电话接通后，他对着那边轻声吩咐：“……嗯。暂时就三十万的粉丝，还有几个固定粉丝的留言，记得每天发。另外，连着三天的头条。”
挂了电话，楚欢颜目瞪口呆看着他：“你这是在给我买粉丝和头条？”
他以为她是在嫌少，默认地耸了耸肩：“一开始不用买那么多。和做生意一样，太过激进，会激起消费者反感。循序渐进就好。”
楚欢颜抚额：“我不是嫌你买少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谁让你给我买粉买头条了？”
“不然，你觉得你怎么能够在声势上短期内超过你的竞争对手？凭你还不如人家1/5的粉丝量，还是你微博下面全是广告的评论？你已经落后很多了。另外，你以为你的竞争对手没有买过头条没有买过粉吗？天真。”他毫不吝啬地打击。
楚欢颜感觉被他一刀又一刀戳得吐血：“……可这样是造假吧？！别人弄虚作假是别人的事，我不想……”
这丫头，难怪一直红不起来，嘴皮子对着他平时利索得很，但在做事方面却这么老土保守，居然还这么有公德心。
顾靳枭唇边渗出一缕哂笑：“这叫营销。你要是觉得不大好听，还能叫做包装。”
她哑然。
“我会叫岳轻舟雇个专业的网络公关团队帮你打理微博和粉丝群，处理一些对外形象方面的事宜，从今后，你安心做漫画就行了，对外公关方面的事务，会有专人料理。”
她深吸口气，半天没说话，良久，又望向他：“你……为什么帮我？”
他不是巴不得她退出漫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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