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去多日，时间来到万历元年九月十九，两军经过了长达大半个月的对峙，从一开始的相互戒备，已经逐渐展露疲态，零星的交战也时有发生。
而等待多时之后，令李旦心头振奋的消息也总算来了。
樊甫带着人回来了，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二十位资深矿工，都是重金从海澄那边请来的，没在潮州请人是因为不够知根知底，海澄县是李旦的大本营，加上李旦自己的声望在当地又极好，所以这些矿工都十分信赖李旦。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意外之人也跟了过来。
“老贾？蒲元？你们怎么跑了过来？不是让你们到潮州先把火药坊的架子搭起来嘛，还有…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老贾不仅头巾包着头，还拿头巾包住了半张脸。
老贾闻言原地愣了愣，半天才明白李旦的意思，将包着半张脸的头巾取下，结果却是把李旦吓了一跳。
因为老贾的半张脸都被毁容，左边的耳朵甚至都没了，看上去怪吓人的。
一旁的蒲元却是苦笑着耸耸肩，解释道：
“这老贾简直就是个疯子，他研究那个劳什子炸药，一次不小心把自己给炸了，半张脸直接炸没了，亏他当时还笑得出来。”
李旦听着蒲元的描述不禁咽了口口水，看着老贾触目惊心的脸，李旦心里都犯怵，不禁揪了揪一旁李二狗的衣服，嘱咐道：
“看见没有，炸药很危险，以后那玩意不要随身携带了。”
李二狗一听，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串用麻绳绑着的木柄手榴弹，爽朗道：
“怎么会呢，俺睡觉都抱着这宝贝，义父您甭怕，这东西我最清楚，就跟玩锤子似的，你得把他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信任它，它就信任你。”
你信任它，它就炸死你才对！
“我看你就是个锤子！”李旦简直跟李二狗说不通，狠狠批了他一顿，让人将他身上的手榴弹拿走。
虽然没了半张脸，听力也大打折扣，可对于李二狗的一番言论，老贾却是无比认同：
“贤者大人，您的义子说的没错，这是神赠予他子民的礼物，是智慧的结晶！”
听着老贾要开始逼逼叨，李旦立即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随即道：
“停，再说就要四零四了，就此打住。”
老贾停住了不利索的嘴巴，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枚大铁罐子，重量说不上多重，但经了刚才的事，李旦握在手里总是觉得瘆得慌。
“这是什么？”
蒲元回答道：“这是老贾研究出来的，新品种的炮弹。”
“炮弹？”李旦遂是将东西递回老贾手上，“这种东西要用什么来发射？”
“很简单的，虎蹲炮就能用，贤者大人您要不去看看威力？”
说看就看，李旦从军中带走一门虎蹲炮，便向着军营后面的空地而去。
……
此时的殷正茂刚与几位将领讨论完，难得的闲暇，自己在军营里面巡视。
眼见着管理军械的文吏正在收拾库房，殷正茂遂是上前道：
“怎么了？军械有丢失吗？怎么在这盘点。”
“禀总督大人，没有丢失，只是刚才李大人借了一门虎蹲炮走，我们正好就清点一下。”
“什么！？”
殷正茂就差一嗓子嚎出来。
李旦+火器\\u003d整活+危险
“他们往哪里去了？”
“往…好像是后面的空地去了。”
闻言殷正茂转头就走，一路小跑着追赶过去。
一旁的亲卫也是不理解，忙问：“总督大人，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殷正茂根本没功夫回答，心里已是将李旦骂了一百遍，生怕他又整出什么狠活。
追出去一里地，殷正茂已是累的有些喘了，叉着腰喃喃：
“咱们不会追错方向了吧。”
“保不准，要不咱们回去吧总督大人。”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树林的另一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响。
砰！！
只一响，直接震的树林群鸟惊飞，殷正茂后脊梁槽瞬间浸出冷汗，于是疾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小跑过去。
一处空地上，好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
“芜湖！义父，这玩意比铸铁炮弹厉害多了。”李二狗看着被炸的东倒西歪的树木，树干的表皮上还插满着铸铁片与铁钉，兴奋地跳了起来。
李旦也是被这股威力给震撼地瞠目结舌。
如果说木柄手榴弹是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探索出来的山寨货。
那老贾手上的这个玩意，就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榴弹雏形，李旦不知道老贾具体的药量配比是如何，亦或是添加了什么东西，但很显然这股爆炸的力道已经比自己最早研究出来的“小棉被”要狠多了。
最骚的是，他居然还自发的在炮弹里加入了铁钉与铸铁碎片，这让炮弹的杀伤力直接上升了数个级别。
正当李旦震惊的劲儿还没过去时，身后传来一声爆喝，直接吓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李旦！入你娘！你个鸟人又在这里给老夫惹祸！”
只见殷正茂撸起袖子就朝李旦冲了过来，直接一个助跑加老头飞踢给李旦放倒在地。
“总督大人！手下留情！”
“留你奶奶个嘴儿，今日老夫非得狠狠教训教训你这个鸟人不可！”
殷正茂不比刘尧诲，毕竟是军队里摸爬滚打的老人，虽是文官，这一拳下去也是打的李旦七荤八素。
可揍出去才两拳，一股味道飘进殷正茂的鼻腔。
是硝烟味。
对于殷正茂来说，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侧目看去，只见味道的来源是几枚被轰的歪七倒八的树木，树木上参杂着各式碎铁片与铁钉，有的甚至深入树干半指，殷正茂尝试着用手去拔，却发现铁片紧紧嵌入其中，怎么拔都是纹丝不动。
“这是…”
殷正茂言语一滞，李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介绍道：
“这是我手下的工匠做出来的新式炮弹，与普通的铁弹不同，它在落地后会再次爆炸，不仅爆炸威力强劲，其里面的铁片与铁钉更是对敌杀伤的利器。”
殷正茂这般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会不知道这玩意威力有多么夸张，光是看着散落遍地的铁片便已能猜测出一二。
捋过长须，殷正茂露出笑容：“你呀，总是能给老夫玩出点新花样。”
李旦摸了摸刚才挨了两拳的胳膊，心里暗骂：真是变脸如换衣，老匹夫素质真低。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心里骂老夫？”
“哪里呀，说您圣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