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确当然还没活够，但是明主大人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他不会上赶着自讨苦吃，只是跪行到了楼风月身前。
牵起对方还淌着墨滴的手，一巴掌甩到了自己脸上，墨迹沾到了上面，不过楼风月的手上也染上自己的鲜血。
他边甩边道：“是属下无能。”
大约扇了自己十个巴掌后，楼风月皱着眉一脚蹬开了他。
“滚。”
楼确的脸略微有点肿，可以看出来这人对自己也是相当的心狠，闻言只是恭敬的松开了楼风月的手，又原路跪行了回去。
楼确还想说一下自己被江予纾压制的情况，却被楼风月睇了一眼。
“还有废话要说？”
楼确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楼风月这般说自己：“大人，那江小四身上威压能够压制属下。”
楼确的话终于引起了楼风月的兴趣，他挥了挥手叫人进来收拾着一地狼藉。
“说。”
楼确见下人离开后才说道：“属下原本是擒住了江小四，但是对方忽如其来迸发了一股威压，将属下按得无法动弹。”
楼风月的手摩挲在竹简编成的卷轴上，眉梢压住了眼底的淡淡情绪。
“方才属下仔细思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身上。”
楼风月见他还卖起关子来了，指尖一动，妖力顺着他的指引打在了楼确的脸上。
楼确又被抽了两下也不生气，他道：“属下曾在陛下身上感受过这种熟悉的威压。”
果然一提到明卿，楼风月原本合上的眼睁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那本座过几日进宫看看陛下。”
他撑在桌上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与明卿之间的矛盾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但是这还是头一次摆在了明面之上。
正好，也让他看看陛下这么些年有什么长进。
能让自己这么主动入套的人可不多了，如此这般陛下还不珍惜？
江予纾一夜未睡，或许是因为夜里发生的事情比较精彩，她精神尚可，跟在明卿身边亦步亦趋的进了内殿。
“昨夜的事情算是打破了妖皇宫几十年来刻意维持的平静。”明卿随手扔在一旁的书放回了书架里。
江予纾知道明卿这算是和自己开诚布公了，闻言她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可是会走到如今这步不都在您的意料之中吗？”
明卿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很有闲心的往香炉里加了一勺香粉。
他道：“终于反应过来了。”
将香粉盒放在博古架上，道：“也不算太笨。”
江予纾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不像夸奖的夸奖，问道：“只是唯有一点，我不明白。”
“什么？”明卿看着她。
“陛下为什么要选择我？”江予纾指了指自己：“一来我修为一般，二来背景也很简单。”
她当然不会傻的将自己的背景全盘说出去。
明卿扫了她一眼，姑且接受了她这个修为一般，背景简单的话。
“都是天意。”他很敷衍。
江予纾蚌埠住了，这就相当于自己花钱买菜做了一桌好吃的，然后自己在桌子前祷告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
明卿见江予纾吃瘪，心情好了不少，然后才道：“我是为了你身上那颗内丹。”
江予纾一愣，然后从芥子袋里拿出了方才救自己一命的内丹，黑白二色撞在一起的旋涡看起来深邃非常。
果然在江予纾拿出内丹后，明卿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对了，他上前来似乎想要拥抱此物。
而江予纾手心也开始逐渐发烫。
“你的兄长是……明意吗？”江予纾终于从明卿的眉眼中看到了几分明意的样子，有点不可置信道。
明卿的事情在明意那走马灯展现的故事中不过一笔带过，所以她对此几乎没有印象。
“你见过我兄长？！”明卿向来平和的面容出现了难得的喜悦之情。
江予纾该怎么说呢，说你兄长死的时候她就在身边，虽然明意的死大部分是因为他自己造的杀业和执念所带来了的反噬。
明卿注意到了江予纾的闪烁其词，知道他的死另有隐情，便问道：“可是仇家暗害他的吗？”
他刚成为妖皇的那几年，妖族远没有如今平静，兄长为了替自己立威杀了不少妖，有些妖怀恨在心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江予纾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明卿能在脑子里脑补出一场剧情丰富的刺杀。
她摆手道：“明意的死是因为他要救一个人。”
江予纾刻意忽略了亓深的存在，将事情大体的说了一下。
明卿听过后，眼神空茫，他想起来自己的兄长曾在夜里将自己灌醉，口中一直念着三个字。
小月亮。
原来是她啊。
他道：“你可以把我兄长的内丹给我吗？”
江予纾微愣，没有立即回应。
明卿却以为她不愿意，他按住自己的胸口，随着掌心的动作，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处钻了出来。
殷红的花枝在空中无风摇曳，柔婉娇媚。
江予纾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明卿将那株花送到了她面前。
“这是……？”
明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低声道：“这就是绛魄花，我生气有碍，所以一直用此花养身。”
“你不是需要这花吗？我愿意拿此花和你换。”
明卿说话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江予纾拒绝自己。
江予纾从未见过这样的明卿，看来明意确实在他的年少时光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即使时光荏苒，他也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她能看出来这花对于明卿的重要性，不然不会放置在他的胸口处，但是她不能不为自己的伙伴考虑。
如果仅仅用这一颗内丹就能换取绛魄花，这看起来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