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纾回来时，亓深果然清醒了，靠着床头处的迎枕坐了起来，白雪一般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她加快脚步走到了亓深的身侧，却在手搭在他肩侧的一瞬间没了话。
“怎么不说话？”
江予纾只觉得眼前视角天旋地转，紧接着自己就被拉到了亓深的腿上。
氤氲的冷香同药香混合在一起，竟添上了几分清苦的感觉。
她这才看向亓深，眼前人熟悉的面容让她兀地想起幻境崩塌时的情景，一瞬间江予纾的脖颈处迸出了一根根纵横交错的青筋，额上也是迅速冒出了冷汗。
脑中一些片段如同雪花似的朝自己砸了过来。
她疼得霎时如同一只虾子蜷缩在了亓深的怀中，直到亓深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熟悉的灵力涌入自己的身体，江予纾才堪堪好受了许多。
江予纾唇色苍白，却还是强撑着不适问：“师尊，你的心魔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根指头抵在了自己的唇前，只听见面前人温和的说道：“不要担心了。”
江予纾听见这话，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碧青的眼白盈满了泪水，她猛地撞进了亓深的怀中：“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明明知道容诀的望舒会有致幻和放大的能力，却还是在她面前强撑着不肯告诉自己。
“我怕你……醒不过来了！”
江予纾的眼泪染湿了亓深的衣领，呜咽的声音也让一向寡言的亓深迟迟未语，只是将她更加用力地揉进怀中。
亓深喃喃着重复：“我错了……”
是自己自负了。
好在江予纾将情绪释放之后，理智也恢复了过来，却也还是恶狠狠地瞪了亓深一眼，然后故意揪着他的衣袖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亓深并未在意，反而还将自己的衣衫放到了江予纾的手里。
等到江予纾完全缓和过来了，他这才说：“你已经想起了一些东西，对吗？”
江予纾点头，紧接着她忧心忡忡地看向亓深：“可这些事情在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很难梳理下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忧虑，是自己对那段过去的惶恐。
亓深顺了顺她的发丝，安抚道：“别怕。”
江予纾靠在他怀里，眸光闪烁：“所以负雪，我们之前就认识是吗？”
亓深沉声回道：“是。”
她颤声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原来的江予纾了？”
很明显江予纾指的第一次说的是自己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是。”亓深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关时抱着那个如同羽毛一般轻的人，眼底划过一丝哀伤。
“难怪……”江予纾低声自语：“我只以为自己是穿书，才不知道原主儿时的记忆，现在想起来是师尊封印了她的记忆。”
亓深知道她误会了：“你们本质来说是同一个人。”
“嗯？”江予纾懵了。
亓深解释道：“当年你为了救我，将自己的无垢琉璃心放到了我身上吊住了我的性命，又毁了自己的原身引来天劫，这才助我离开魔域。”
这段往事在他的记忆中充斥着黑红二色，纵使今今帮助自己破除心魔，但是他真的很难这样毫无芥蒂的提起来。
“如若你不是天地灵物，恐怕就是魂飞魄散了。”亓深又道：“我找到你的转世，却发现你三魂不见了一魂，连剩下的魂魄都有崩溃的征兆。”
“你的父母对你不好，我只能宣布收你为徒才能正大光明的将你收归至我门下。”
亓深想到自己初见江予纾的情形，明明六岁多的孩子身形却瘦弱的如同三岁似的，又因离魂之症被苛待，更觉得自己无能。
他无可避免的升起一股自厌的情绪。
江予纾察觉到他心绪不稳，抬起头在他的唇角处落下一吻。
亓深又继续说了下去：“原本我是想慢慢调养你的身子，但是你魂魄有溃散的迹象，无奈之下我冲破天命束缚算出了你其中一魂的位置，得知十年后便能归来。”
江予纾经过他的解释，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穿书了，或者说这也不是穿书，而是受到了原身的感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空。
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庞杂了，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亓深也知道自己的话对于今今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只能去给予更多的时间。
他伸出手抬起江予纾的下颚，二人眸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亓深轻声道：“闭眼。”
江予纾顺从的闭上了眼，随着师尊的气息逐渐缠绕在自己身上，她的眼前尽数一片朦胧的白光。
霎时，她昏了过去。
亓深原本就不怎好看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他抱着已经昏过去的江予纾，低声的说。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异常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