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彼得堡，如同被一层深蓝的绸缎温柔地包裹，街头巷尾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街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投射出斑驳的树影，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河水的气息。
在这寂静的夜晚，葛蕾娜的心却像无根的浮萍，身躯在城市的角落里游荡。
她的眼中藏着深深的哀愁，尽是茫然无措，葛蕾娜认为自己或许已经猜到了父母亲的决定。
她十五岁了，再过不久就能年满十六。
年满十六，就可以结婚了。
而结婚，就能拿到大把的彩礼钱，就能傍上家世好的亲家。
她的父母亲绝对是想要找一个身份地位都比较优越的贵族，或者是一个有钱的大商人，来作为联姻的对象。
可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在青春年华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被鸡毛蒜皮牢牢锁死。
而且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小门小户的商女破落户，高嫁给地主贵族或大富商，注定要那里受欺负。
尽管俄罗斯帝国的只承认一夫一妻制，但私底下，只要稍微有点小钱，男人的情人就不会少。
考虑到她的身份地位，葛蕾娜知道她不可能成为那些贵族或富商的正式妻子，只会凭着她的美貌，当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情人。
可这样的话，那跟那些巷子里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葛蕾娜迷失在城市的街头，她没有选择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只觉得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
漂亮的姑娘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最终来到了河边。
按理来说，漂亮的姑娘走夜路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但不知怎得，今夜的圣彼得堡格外寂静，似乎除却她之外，再无其他人于街道上徘徊。
月光如水，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葛蕾娜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灯火阑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她打心眼里希望自己的猜测是不正确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头脑发昏的臆想。但一想到兄长的遭遇，那股深深的恐惧就停不下来。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在河边铸铁的围栏边上矗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映着月光，依旧呈现着诡异的黑色，气息有些阴冷。
葛蕾娜忧郁的心情因为看到那道身影而冷却了不少，她不知道那是谁，但总觉得不好招惹，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自己又不甚有印象。
“或许这人光顾过杂货店吧？”
少女小口微张嘟嘟囔囔，可能是这人光顾过自己曾经工作过的杂货铺，所以自己才会对这人有些熟悉。
......
格里高尔此刻正站在河边的铸铁围栏边上，宽大的黑色长袍将祂非人的外表全部遮挡起来，几乎不会露出什么。
祂的复眼中依然闪烁着人类的光芒，但在这虫人的外表下，显得异常孤独和悲伤。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吧，老实说，格里高尔其实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深沉而纯粹的【情绪】了。
巴维尔先生说，强烈的【情绪】对祂自己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祂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人，有强烈的情绪做刺激，祂能够更好的【记忆】过去做人的感觉，不至于沦为痴愚的诡异虫兽。
祂头顶的触角微微颤抖，察觉到身边有外人到访。
格里高尔感觉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闲人退散】的术式依然发挥着作用，不应该有人类来到这里。
祂紧了紧自己的衣袍，遮盖住自己的非人外形，手里捏着一道巴维尔先生教授给祂的一道术式。
【认知修改】不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他们只会在事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然后把不应该记忆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葛蕾娜一时间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高大的身影手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弱不起眼的橙色光辉，那不是火焰，至少葛蕾娜没有看到那个鬼魅一样的黑影手中曾握着火柴或火把之类的东西。
莫非是巫术？
葛蕾娜如此想着，随后，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记忆不受自身的控制，回忆起幼时兄长给她讲述的关于可怕的女巫的故事。
女巫名为摩尔加娜，她曾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位美丽少女，却因嫉妒与仇恨被黑暗力量腐蚀，最终变成了邪恶的女巫。
她独居在森林深处的一座古老城堡中，她的城堡布满了各种恐怖的器皿，那些都是她用遇到的人类炼制而成的。
深夜里，摩尔加娜会骑着她的黑色扫帚，穿梭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寻找着新的猎物。她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能看透黑暗，寻找到每一个躲藏的人类。
一旦被她盯上，很少有人能够逃脱。
据说，摩尔加娜有着神奇的魔法，她能够操控黑暗力量，将人类囚禁在她的城堡中。
在那里，人类会经历无尽的折磨，最终被炼制成恐怖的器皿，成为她收藏品中的一员。
有人曾试图反抗，但都无济于事。
摩尔加娜的力量太过强大，她掌控着恐怖而强大的邪恶黑暗魔法。在她的城堡中，人类的生命如同草芥，任她宰割。
虽然那道高大的身影实在是和“女巫”对不上号，但毫无疑问，深夜里回忆起小时候听闻的恐怖故事，足以让葛蕾娜心生退意。
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混乱的大脑也不再想着婚姻、妓女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
眼下她只想逃离那个可能身怀巫术的黑影。
然而很遗憾，就当她准备转身逃跑时。
“嘎巴~”一声。
脚下踩中干枯树杈的清脆声响令少女原本红润的脸颊霎时间变得煞白，更恐怖的是，那道鬼魅黑影终于转过身来，以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
感官敏锐的葛蕾娜忽然感受到周身冰冷的空气突然一滞，好像是搞错了什么的样子讪讪着，有些尴尬的样子。
她看着此时僵在原地的那个黑影，却又从那个熟悉的身影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那是她无法割舍的亲情和记忆。
“你是......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