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大部队来到绿场，殷月礼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
前面的人倒是有说有笑，她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也许，这也是秽土与净土之间记忆被分隔开的一种好处。
那些人就像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一样，已经完全融入了净土的生活气氛，有时候甚至会以自己的人类身份为耻，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丢弃自己的肉身，得到改造。
人类，在这里就是一团垃圾。
“下面，请各位学员验证生物信息之后进入绿场，进行能量测试。”
将手指放在指纹检验台上，上面纳米针刺破了殷月礼的手指，虽然看不到伤口，但血已经被针头采集：
“学员殷月礼，早上好！”
听着这像是钉钉打卡一样的音效，有时候殷月礼真的觉得这是净土有意识在各个方面都向秽土靠拢，好模糊两个世界的界限。
“请大家排队进行能量测试。”
“能量测试……”
看着最早来到绿场的人进入了一个小隔间，殷月礼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好奇地想要去看看，却又担心会违反规定。
“能量测试是测试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灵魂的能量，我知道这个概念对于各位学员来说比较抽象，但这的概念在反人类安保部会是一个经常被提到的东西。”
白泽从身后走来，旁边的副手端着一排试管，试管中有各色的液体，由浅到深，倒是和彩虹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被诅咒的秽土之后，灵魂被那里的低等生物赋予了一个很玄妙的概念，那就是它是不可视的，也是无法感受的，他们认为当灵魂离开一个生物的实体之后，这个生物就会死亡。不过，可惜的是，虽然这个理论距离灵魂的真正概念已经非常接近了，但他们始终没有办法找到能够去验证的方法。”
在各个细节之中去摸黑秽土的存在，贬低生活在秽土中的生物，也是净土洗脑人类的一种常见的方法。
“那在净土之中，灵魂是什么呢？”
殷月礼举起双手，她对于自己生活的故乡被一个同为人类的陌生人如此污蔑，难免有些愤怒。
“在净土之中，灵魂是可以被看到、被感受到的能量。”
说完，白泽拿出了一个试管，他轻轻一晃，本来浅黄色的液体颜色逐渐加深：
“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释放形灵魂，这是一种自身难以储存能量、但却可以放大释放能量的灵魂，就比如……”
边说，白泽边将试管打开，将其中的液体倒在了自己手上，不一会儿，黄色的液体颜色更加鲜艳，光亮度也越来越饱和，但很快，就在它像是灯泡一样闪闪发光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停止了。
“刚才，我就是在给这个灵魂注入能量，但是黄色的灵魂是释放形的灵魂，它不会将我给它的能量全部吸收，也就是说，它像是一部内存很小的超脑芯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很鸡肋，反而，在输出能量上，它是一种很好的介质。”
说完，白泽将手中的液体倒在了地上，而后他将自己的指尖戳破，伴随着一滴鲜红的血液掉落在黄色的液体上，在两个物质接触的瞬间，一道橙色的光从黄色的液体中迸发出来，站在的附近的人都不得不捂住了眼睛不敢直视。
“只是一滴血液中蕴藏的能量，它可能什么都干不了，但通过黄色灵魂的放大，刚才它释放出的光芒通过光能转化，可以让两个小型发电机工作一天。”
微微挑眉，殷月礼感觉拥有这种黄色灵魂能量的人就像是最强辅助，他能够将输出的伤害增加到最大。
但同样，这种人也很积累，因为他能储存的能量实在是太少，所以自身能够造成的伤害很低，必须要通过对其他能量的反射来达到攻击的目的。
“那我会是什么呢……”
殷月礼喃喃地念了一句，而还没说完，就听到身边的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即便是黄色的灵魂，其中也会有不同等级的。”
“是啊，刚才白泽部长拿着的肯定是高等级灵魂，否则对能量的折射率不会这么高的。”
“据说浅色的灵魂就是释放形灵魂，深色的灵魂就是吸收形灵魂，你说如果是处在中间色调，是不是既能吸收也能释放？”
“可那样就相当于什么都不突出了啊！”
“但我可不想成为这种只能给别人做辅助的人！”
“……”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很快就聊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到自己，殷月礼按照悟道的提示，脱掉了外套，虽然环抱着双臂，可还是露出了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尤其是胳膊上电击留下的电击纹，像是一只扭曲爬行的蜈蚣被定格在了她纤细的臂膀上。
“哦天呐，好恐怖！”
“这种人能来到安保部？之后会被体检刷掉的吧！她身上可是有这么长的一条疤痕！”
“……”
然而，她的伤痕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学员的注意，本想装作毫不在意地走进去了，可刚迈开腿，就被旁边的人绊了一跤：
“天呐，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这么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
扭头看着这张有些面熟的脸，殷月礼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昨天第一个进入宿舍来霸凌自己的女孩儿。
她胸前的明牌上写着“安然莉”。
微微一笑，殷月礼什么都没有说。
她来到小隔间，将自己的胳膊放在检测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瞟了一眼她身上的伤疤，拿着空管的手顿了顿，而后望向门外：
“白泽？”
“怎么了，克劳德？”
白泽闻声探头进来，看到克劳德朝着自己招了招手之后才走进：
“发生什么事儿了？”
克劳德朝着殷月礼的胳膊努了努嘴：
“还抽么？这么重的伤，就算是高等级灵魂，恐怕也是会在后面的体检中被淘汰的吧？”
殷月礼感觉自己好像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在脑海中寻找了很久才想起来——
克莱德·埃尔德，是反人类安保部野狐行动队的副队长。
而一个人在净土的声望越高，只能说明他背叛人类、屠杀人类的数量越多。
白泽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让克劳德继续：
“没关系，先抽出来看看情况。毕竟我们这次来，也是要挑选能够入选野狐行动队的新人，如果她真的是高级灵魂，到时候我可以去给高维人汇报。”
克劳德点了点头，他倒是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相比于战斗力很强的人类，他们更喜欢看起来很美味的人类。
“好了，亲爱的，一会儿可能有点儿疼，需要你忍耐一下。”
克劳德边说边来到了殷月礼的背后。
不得不说，克劳德说话的声音非常温柔，就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
但侧眸看到男人手上因为长期握枪而留下的老茧，殷月礼就知道对于净土的这些屠夫不能抱有任何恋爱脑的幻想。
“准备好了么，亲爱的薇拉小姐？”
“好了。”
殷月礼点了点头，而下一秒，她瞬间就后悔了——
一根小拇指一样粗细的针就从自己的后脖颈插进了脊椎！
没有任何麻醉，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这根针是怎么扭曲着向脊椎的更深处盘旋前进。
“好了，要开始染色并且提取部分灵魂了。”
克劳德打开了泵头，伴随着轰鸣声响起，殷月礼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呕吐、头晕……各种不适的感觉在一时间全部都涌了上来，但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灵魂已经被全部提取了出来，她根本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儿？”
看着抽了半天都是透明的空管，白泽问了句：
“你把她的灵魂抽干了？”
“怎么可能？！”克劳德真是要举起双手抗议了，“我下手又不像你一样，没轻没重的，我觉得只是……”
克劳德拿起管子看了看，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伴随着手指的轻轻摇晃，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宝贝：
“哦，天呐，这是……”
“什么？”
白泽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不满地看着克劳德。
“她的灵魂是无色……”
“无……”
白泽愣了一下，他微微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立刻拿过克劳德手中的东西，仔仔细细把玩了半天：
“无色的灵魂……这可是在《cdIm》公开版附则里都没有记录的灵魂颜色，我只是在高层限定版里见到过。”
“那该怎么办？”
克劳德用手触碰了一下殷月礼满是汗珠的面庞：“要上报么？”
白泽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儿，突然右眼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
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眶，轻轻摇头：
“把她的灵魂全都抽出来，然后把肉体埋掉，就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克劳德微微挑眉，他转头望向白泽，在看到他松开掌心后已经变成潮汐赤瞳的右眼，会意地点了点头：
“的确，你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灵魂或者是肉体来承受这一对眼睛了。无色的灵魂说不定就会成为最佳的适配剂。”
说完，克劳德按住了殷月礼的头，在女孩儿耳边喃喃碎语：
“睡一会儿吧，薇拉，乖女孩儿是需要睡午觉的哦。”
眼看着女孩儿逐渐没了生气，白泽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手中还是把玩着那个装满了黄色灵魂的试管，只见试管在他的指尖轻巧地旋转，而下一秒，黄色的灵魂就全部变成了黑色，如同墨色的天空，浓得化不开——
绝对至暗的灵魂，没有人能想象到这里到底吞噬了多少能量。
“啪！”
所有的能量都被提取干净，克劳德拍了拍殷月礼的肩膀，女孩儿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应声倒地。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
“让她作为一个空降兵活在这里岂不是更残忍？”
“但是你让她进来的。”
克劳德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白泽，眼神中有些复杂——
他知道，白泽想活下去。
但他活下去的代价是找到更强大的身体。
你会去为了救一个人而杀了另一个人么？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通过这次选拔，野狐突击队的人也会变成正常的四个人，我们还要去执行任务。”
克劳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白泽离开之后，他用裹尸袋将殷月礼包裹了起来：
“睡吧，薇拉。”
……
灵魂提取和鉴别工作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儿所有的学员就都知道了自己灵魂的颜色。
他们戴着标志着灵魂颜色的腕带来到了绿场，起初几个低阶级灵魂的战斗并没有引起白泽他们注意，等到中级灵魂的存在，一切就变得有趣起来。
“下面，请蓝色中级灵魂艾列克西对阵高维生物L32。”
“看到了么，这就是卡在中间的普通人的挣扎。”
人群中，安然莉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仰起头说道：
“他们不能成为绝佳的辅助，也不能成为最强的输出，只能卡在中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打一些无足轻重的高维生物。”
安然莉的父母都是反人类安保部的成员，她从小耳濡目染，倒是比其他人懂得很多。
“L是液体的意思，意味着这个生物的标准形态，后面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西野寺美诗听着安然莉讲得头头是道，凑过去小声问。
白了西野寺美诗一眼，安然莉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但毕竟好为人师，还是显摆起自己的学识来：
“3是危险等级，意味着这个东西有点攻击性，但不多。2是它的常见形态，有两种，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液体和气体两种。代号L32，但它还有一个别称，叫石油泥。”
安然莉刚说完，艾列克西面前像是石油一样的液体突然气化成一团黑雾将她团团包围！
“啊——”
雾气中传来女孩儿凄厉的惨叫声，周围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可是有三千度的粒体蒸汽，灼烧的可不只是皮肤，它们会深入到皮肤内部直接点燃你的内脏。”
安然莉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地表情——
今晚，就把L32放到那个空降兵的被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