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正坐在贫民窟的屋顶上，笑着往人群里丢铜板，手腕上挎着一个精致的小篮子。
看着下面众人争抢间被打得头破血流，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
他还没开口表明来意，她就像是察觉到了一般，侧目望过来，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几分懒散的冷淡，笑意不达眼底，继续随手抛着手上的东西。
“说吧，求我做什么？”
他站在下方，仰头望着她，那人异常漂亮，一张脸招摇迷人，活脱脱的妖精一样。
他有种在同恶魔做交易的错觉。
他声音略微沙哑，却十分的镇定：“我要你救走一个人，只要我有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他的代价。
那少女似乎提不起兴趣，瞥了他一眼，便抬手丢了一把铜板到争抢的人群中，微微倦意：“我差不多丢了上百个铜板下去，你抢五十个回来，我便考虑考虑。”
她说完转身便走了，轻巧地跃下屋顶，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最大赌坊见。”
她似乎也对他有信心一样。
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有多难。
先不说这些人将钱看得多重，仅仅是听到要抢钱的事情，他们便一哄而散，生怕身上的东西被抢走。
他盯着空空的街道看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棍子，沉眸走了进去。
那天他带着伤找到了那个少女。
那里的人朝她问好的时候都毕恭毕敬。
他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有鲜血凝固在唇角，身形踉跄地在她面前站定，从怀中掏出来足足五十枚铜板。
“我做到了。”周围的人看向他，窃窃私语。
少女朝那东西看了两眼，弯眸：“行吧，我考虑的结果是：不答应。”
说完便将那骰子一扔，懒懒散散：“大。”
他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都是嗡嗡的，很想质问对方，但凭什么呢？
对方只是说考虑考虑，现在考虑的结果也出来了。
他沉默着，将那铜板依旧放在她身边，哑声道：“你的东西，还给你，告辞。”
而此时，距离小公子拍卖时间，已经只有一个时辰了。
他站在大街上，去买了一把刀，收了起来，然后转身要去抓药。
治伤的和杀人的，都要。
对方却不依不饶，将他这副破烂模样当成了叫花子，对他的恳切无动于衷，反而轰了出去。
他倒在大门口，来往众人指指点点，天空阴沉灰暗，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眼睛忽然就涩得厉害。
而此刻一双绣着祥云纹路的锦靴出现在视线中，那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跟着他了，此刻带着几分笑：“我改主意了。”
“只要你当我的奴隶，我就帮你救人。”
他一口应下。
她却扭头四处看了看，看到打铁铺子上的了。
笑眯眯地抽了一根出来：“先付定金。”
皮肉滋滋作响，他听到对方的轻笑声。
然后，她丢了那红红的烙铁，看向那门：“现在，去买自己需要的药。”
他动手了。
那人立马好声好气地将药准备好，甚至功效都说的一清二楚。
他犹豫着走出来，她丢了一小块碎银进去，懒洋洋道：“走吧，听说这有个花魁，今天拍卖，看来可以参与一下了。”
他话也没说出口，她就已经知晓了他为何而来。
西言是被馆长拉起来的，直接梳洗装扮后，就将人给拖了起来，左右收拾，还下了药，防止他今天晚上乱来。
浑浑噩噩中，他的目光往周围看，试图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中，寻找小鱼的身影。
可他找不到。
他只能被押送着到房间。
将会有第一个富有且有势力的人成为他的主人。
他沉默地坐在榻上，倒了一杯酒，随后一声碎响。
服侍的人立马进来收走。
他也没说话，只等人走后，静静看着掌心中躺着的碎片。
今夜吾身死道消，不必再为俗世所累。
他垂眼将碎片握紧，只希望上天保佑小鱼，能平安。
小鱼向来聪明，没有他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那醉汉有三分醉，肥头大耳，却是个朝廷官，还不小，钱也是挺多。
他还带着侍从。
于是他只能静静等待，不得不虚与委蛇拖延时间，最后指尖勾弄着对方的下巴，笑道：“大人，不如让他们出去？奴家想陪大人您做正事儿~”
他每一样学得都极好，只他不喜欢如此。
那人得了话，欣喜地让他们出去，转身便扑了上来，他的掌心已经划破的碎片微微拧起，作势便要划破对方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几分功夫。
翻手便将他反剪压在榻上，口中唾骂着，脏话连篇，衣帛撕裂，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红得吓人。
咬舌自尽吧......
他这样想着，正要用力，忽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他偏头看去，少女一身红衣长裙，眉目精致如画，唇微微扬起，手中抛着个什么东西，见他们这般模样，顺手关了门：“这多没意思呀，我也来加入，不是更好吗？”
原本被打断的男人还不满，一听这话，视线放肆地打量着一番，随后迫不及待开口：“来！美人儿快来！你也躺这里！”
下一秒，男人那庞大的身躯，便被轻易掀翻在地，少女一脚踩中对方的手腕，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微微蹙眉，不等对方说话，便狠狠地钉穿掌心。
鲜血四溢，她又如法炮制，又钉了一只手，然后看向他。
朝她挑眉：“还不过来动手？我可没多少时间等你报仇。”
“再不动手，以后再想，那可有得等了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骑在那男人的身上，左右开弓，也不顾掌心的伤，打得异常响亮。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他被下药的体力，确实不支，还没等报完仇，就一头栽倒了过去，只一个念头：此刻便是死了也可以了，只未见到小鱼，有些遗憾。
还是不要再见了，他身边危险重重，不要涉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