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寒玖璃肯定的回答，冷月婉的眸光逐渐变冷。
从月氏到南境府，她这一路上走的所有路线，都是临时决定的，有时候是官道，有时候是小路，可以说毫无规律可言。
就连紫苏都猜不到她下一步要走哪里，修罗殿的那些人，又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们？
当时，她就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尤其是昨日，在她看到寒玖璃火毒发作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寒玖璃的内力可以很好的压制火毒，平日里，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发作，除非是受到了某种外因的诱发。
比如寒玖璃中了蛊，每当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诱发身体里的火毒。
再比如，寒玖璃在陈国被抹着毒药的弩箭擦伤，也诱发了他的火毒。
所以刚刚，当冷月婉知道了，黑袍男人的剑上确实抹着药粉，也确实是这个药粉导致寒玖璃的火毒复发时，她便彻底明白了。
原来，让她感到奇怪的，不是修罗殿能知道她的行踪，以及寒玖璃火毒发作，这两件事情，而是一手造成了这两件事情的人。
一个能知道他们行走的路线，又知道寒玖璃身中火毒，甚至知道用什么药粉，就能让寒玖璃火毒发作的人，除了月香菱，又还能是谁？
在寒剑山庄时，月香菱就让刘二憨在寒玖璃的粥里，下了能诱发寒玖璃火毒发作的药粉。
只不过那一次，被她识破了而已。
但是这一次，月香菱故伎重施，结果却成功了。
若是昨日，在看到寒玖璃被火毒折磨的痛苦不堪时，冷月婉就猜到这件事情是月香菱做的，她一定会立刻去杀了月香菱。
但是今日，寒玖璃已经平安无恙，对于月香菱，她依旧恨的牙痒痒，却不会再冲动行事。
甚至还能冷静的思考一下，造成寒玖璃火毒发作的原因，除了月香菱之外，还有什么？
好像，还有她的自负。
她以为，她已经派人盯紧了月香菱，月香菱的一切行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便是高枕无忧了。
但是，她忘了，月香菱不仅是月朗星的妹妹，还是月朗星亲自调教出来的暗桩，论心计，论谋略，又能有多差呢？
不过就是躲过几个看守，向外传递个消息而已，还能有多难？
至于此次行程的路线……
月香菱在南境府住了很多年，往返在月氏和南境府的次数，可能比她步行走路的次数都要多。
所以，她自认为临时决定的路线，或许早就被月香菱猜到了。
其实，回过头来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不难猜。
毕竟，哪有什么临时决定，无不是根据天色，选择一个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再者就是根据食物的多少，选择一个可以采购粮食的城镇罢了。
所以这一次，是她输了，她认了。
但是月香菱，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婉儿？婉儿……”
冷月婉回过神:“嗯？你说什么？”
“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寒玖璃看着面色阴沉的冷月婉，清冷的声音里满是关心。
“在想……一朵桃花。”冷月婉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你的烂桃花！
“嗯？”寒玖璃抬头看她，眸中划过一丝困惑。
“桃花……酒，对，我说的是我想喝桃花酒。”冷月婉糊弄了一句，立即扯开了话题，“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那日……抱我，后来愤然离去，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太疼了？”
寒玖璃一怔，随即轻笑道:“不疼。”
不疼？
那就是在生她的气？
亏她昨日还感动了许久，觉得寒玖璃一定是怕她担心，那五日才一直躲着不见她，原来，竟然是真的在生气。
果然是个小气的臭男人！
话说回来，不是她故意惹寒玖璃生气的吗？
心里又为何会如此的失落呢？
“哦……”冷月婉低下头，收拾好脸上的情绪，“既然药已经上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可是，才刚刚转身，寒玖璃就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垂在身后的墨发，低沉的声音磁性而沙哑:“伤不疼，心疼。”
“心疼？何意？”冷月婉一脸茫然，伸出手想要推开寒玖璃，但是想到寒玖璃身上还没愈合的裂痕，又把手收了回去。
感受到冷月婉的小动作，寒玖璃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道:“我心疼你。心疼你，受伤后不哭不闹不喊疼的坚强和淡然。心疼你，上一秒还很愤怒，下一秒又恢复常态的克制和隐忍。甚至心疼你，明明爱我，却不知为了何种原因，努力装出不爱的冷漠和绝情。”
寒玖璃的话，让冷月婉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皱着眉头，追问道:“为什么？我嗜血残忍，对你冷漠绝情，你为什么不讨厌我？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心疼她？
她对寒玖璃毫不顾忌的说出那些绝情又冷漠的话，一次又一次的将寒玖璃从她的身边推开。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现在的她，寒玖璃又为什么还要心疼她？
“傻瓜，你拒绝我，只会让我生自己的气，只会让我讨厌我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又怎么会讨厌你？”寒玖璃将冷月婉搂的更紧了一些，“没有人天生就城府极深，也没有人天生就铁石心肠，更没有人天生就能看穿别人的阴谋诡计。你之所以变成今天的样子，都是因为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亲手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小女人给弄丢了。是我找你的动作太慢，才让你一个人飘飘荡荡，无依无靠。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又怎会脱下轻纱软缎，穿上坚硬的铠甲，亲自去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寒玖璃……”冷月婉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寒玖璃望着冷月婉，深邃的眸光格外坚定，“婉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保护你，爱你，好吗？”
“我……”冷月婉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好，可是，她答应之后，又该如何告诉寒玖璃，她就快要死了呢？
她本想一个人承受死别的痛苦，可是这样霸道又温柔的寒玖璃，让她的心里格外温暖。
让她不忍心推开，更不舍得说出一句冷冰冰的话去拒绝他。
所以，她到底该如何回答呢？
似乎是发现了冷月婉的为难，寒玖璃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唇边扬起了一抹宠溺又缱绻的笑意:“婉儿，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因为，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变。情之所契，如铃合欢。幸而有你，此生不换。”
冷月婉怔怔的看着寒玖璃，心底是无法言说的难过。
寒玖璃，如果可以，真的好想爱你啊。
可是，你我之间，或许注定就是有缘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