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该你了，下。”
卲锦成从陈默身上收回眼光，陈默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她得注意点，再这样下去，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美好人设，就要坍塌，撒谎精的本体就要暴露出来了。
爷孙两个连着下了两盘棋，邵光荣累了，去休息了。客厅里面只剩下两个人，气氛稍显不自然了点儿。
“默默。”
“嗯？”
“以前有没有骗过我。”
“啊？”
“就像刚才那种情况，太自然了，脑子转得真快，所以我刚才一边下棋一边回忆了一下，我是不是你也被你这样骗过。”
陈默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吧。”
“这个不自信，一看就是骗过。”
“没，大哥我肯定骗过，你的话，好像还真没有。”
“行，姑且相信你。”
陈默呶呶嘴，还是被怀疑了。
“不过，你说实话，为什么不喊我哥了呢。”
“因为，你不把我当妹妹了，如果我再单方面喊你哥哥，哥哥的，岂不是很别扭。”
“我不把你当妹妹了？”
“对啊。放烟花那晚你说的，两年前，你就不把我当妹妹了。”
卲锦成坐直身体，这小妮子，不会听了那么多话，只了解到了这一层意思吧？
“然后呢？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把你当妹妹看了？”
陈默看着他，反正两个人已经挑明了，无谓再逃避，她直接打直球，“因为你喜欢我，你说了。”
卲锦成确实没想到，陈默会这么直接，再加上有点紧张，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陈默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继续说，“因为，你对我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意，所以就很难再继续单纯地把我当成妹妹了。怪不得，两年前开始，你都不怎么跟大哥吃醋了，也不问我你跟大哥谁对我更好了。”
卲锦成放下茶杯，看着陈默的脸，她的神色如常，说起这些的时候，没有厌恶，没有抗拒，甚至没有羞赧。
“那，你听完我说的这些之后，你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觉得，我很不可思议，怎么会喜欢妹妹，有没有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我这跟哥哥，甚至觉得我很变态而讨厌我。”
这个卲锦成一直逃避的问题，不敢要答案的疑问，他终于问出来了。
陈默把腿盘到沙发上，用最放松的姿势，准备跟卲锦成好好聊聊。
“我为什么要讨厌呢？只是因为，你对我产生了兄妹之外的感情？我就可以把十六年的关心照顾全都忘掉，变得讨厌你吗？如果真的会这样，那我真的是一只白眼狼了。我小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是谁在自己的生活衣兜里面揣食物带给我？小时候的春节，我跟哥哥在老陈家，年夜饭只能分到半碗高粱米汤，是谁派警卫员来给我跟哥哥送大米饭，煎鸡蛋？煎蛋下面的米饭，热乎乎的还拌了酱油与猪油。我的第一个发卡，第一件花裙子。所有的一切，难道仅仅因为不收你控制而产生的感情，这些就都不存在了，你对我的一切都是罪了吗？再说，喜欢我，何罪之有呢？”
陈默说到兴头上，也不管邵锦成听进去多少，搭不搭话，她自顾自地敞开了表达自己，“卲锦成，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喜欢我，并不违背公序良俗，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呢？”
邵锦成的眼神，从震惊，到惊喜，到了然，到放松，重新又变成了满眼的欢喜。
“默默，我并不觉得，喜欢你是罪。我只是害怕，保不住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我不害怕别的，我害怕失去你。”
“这种害怕很多余，邵锦成，如果我们两个缓过来，如果是我喜欢上了你，你会因为不接受我对你的感情，就直接从我的人生里面消失吗？就直接不要我这个妹妹了？以后再也不见面了？”
“当然不会，如果是这种情况，就算我接受不了，我也会慢慢跟你讲，让你慢慢消化，但是我一样会对你好，一样继续疼你。”
“那不就完了，这两年，但凡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就不会陷入这种纠结的情绪之中了。”
邵锦成在想，陈默刚才说的话，确实如此。如果是默默喜欢上了自己，那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讨厌她吗？这自然不会，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你对我们之间这十六年的感情没有信心？”陈默撅起了嘴巴，“不是，你就是对我没信心而已。”
她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好像有点泄气。
“其实，是我的错。”
邵锦成更搞不懂，默默这个神奇的脑回路，刚才还在生气，现在怎么又在自我检讨了。
“怎么呢？你有什么错。”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索取的那一方。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照顾我的生活，照顾我的情绪，大哥严厉的时候，你总是护着我。我已经习惯了，你照顾我的一切，被照顾了十六年了，自然对这份感情很笃定，被爱浇灌大的，有恃无恐。而你之所以，喜欢上我就这样忐忑了两年，就是因为我一味的接受你的照顾，接受你的爱，但是我回馈得太少了。少到你会担心，我觉得你讨厌，从而不要你这个哥哥。”
邵锦成认真地看着她，想了想。
“默默，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紧张，从小，吃到什么好吃的，你都记得给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跟永峰在山上找到好多野榛子，那个时候你们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你还记得留给我，还有很多别的例子，太多了，默默。你不是一味地索取，不要这么说自己。”
“是有。”陈默知道，她有关心他。包括在那十年动荡期间，怕他的性子急，跟人发生冲突会危险，所以在他身上也安装了自动医疗系统。这个系统，她自己身上都没有，只有陈永峰与邵锦成的身上有，这个系统，现在还在工作，并且会一直持续工作到宿主自然死亡。
也就是说，陈默因为关心，给了邵锦成第二条命。
但是，她做的这些事，在这十六年中，只是短短的几件事。尤其是在后期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接受邵锦成的照顾，她的反馈，她给他的情绪价值，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