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近乡情怯
曹福生开着双排座货车驶离了樟树口屠宰场后。
姜初阳就随口打开了包大娘送的东西。
当看到抹布包的东西是三颗猪宝后。
整个人那是当场呆住了。
“怎么了？”一旁的雷天行问。
“没怎么。”姜初阳苦笑的连将抹布给包好了。
雷天行没有在意，毕竟天黑了，他也看不清楚抹布里面黑不溜秋的东西。
但依偎在姜初阳脚下的小乞丐却是看清楚了，那是捂着鼻子连忙躲着远远的：“这东西好臭！”
“猪货当然臭了。”姜初阳笑道。
正要让小乞丐坐好。
别在后座上乱动。
嘎的一声。
曹福生却是一脚将双排座货车给踩停了。
让姜初阳差点一头撞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雷天行也差点倒飞出去：“又怎么了？怎么车都开不好了呢？”
“哎哟！没看到差点撞到人吗？”曹福生连忙打开副驾驶走了出去。
当看到是两个背着包裹的农村妇女在顾头不顾尾横穿马路，那是既好气又好笑。
姜初阳也看到了这两个农村妇女，起先还忍不住骂了一声没素质，但很快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因为他发现这两个农村妇女，不就是他的五姑姑姜春花跟六姑姑姜晴晴吗？
虽然那么多年不见了，但那模样，那身材，几乎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眼见她们俩要走远，那是连打开车门大喊道：“五姑姑……六姑姑……”
个子高一些的姜晴晴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连回过了头。
随后姜春花也转头看了过来，在发现喊他的人是一个高个少年，而且相貌也有些熟悉，两人那是呆立在原地。
“姑姑，我是初阳啊！”姜初阳看着这一幕连笑道。
“初阳……你是初阳？”姜晴晴失声喊了出来。
姜春话也惊讶的不敢相信：“我的天！初阳你都长这么高了？”
“嗯，”姜初阳开心的跑了过去：“我都十八了，再不长高那可就是残废了。”
“你这小子，就知道贫嘴。”姜晴晴上前拉住了姜初阳，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见真的是他的侄儿姜初阳没错，那是高兴的哭了：“还真是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打闹的初阳。”
“真是没有想到。”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可六姑姑还是像以前那样年轻漂亮。”姜初阳笑道。
“哪有。”姜晴晴被夸的不好意思了，眼见曹福生、雷天行、小乞丐都站在不远处的双排座货车旁看着，连问道：“那些都是伱的朋友吗？”
“嗯，都是朋友。”姜初阳拉着姜晴晴跟姜春花就往双排座货车的方向走：“这车是屠宰场的货车，既然碰到了你们，那我就顺带把你们送回大洼村吧！”
“你现在在屠宰场上班？”姜晴晴闻言忍不住问道。
姜春花也有些好奇。
毕竟在屠宰场上班的油水很足。
一般人都进不去的。
“差不多吧！我现在在屠宰场上班。”走近双排座货车的姜初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咱们不要在马路上说话，先进去再说。”
“好！”姜晴晴连点头钻进了货车的后排座。
姜春花也跟在了后面。
曹福生在等他们坐好了后，连提醒姜初阳：“初阳，现在你两个姑姑被你给接到了，要不要俺们掉头去找一下你姐夫跟王哥？可不能让他们在这样大冷的天在火车站等。”
“行！”姜初阳点头。
要是不去找姐夫跟王哥的话。
只怕会让他们急死的。
“那先去火车站。”曹福生发动货车后，一个漂亮的掉头就朝火车站驶去。
……
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王飞跟司机小王后。
曹福生没有在火车站停留。
而是开着货车驶向了五一屠宰场。
让姜初阳没有想到的是。
赶到五一屠宰场的时候。
大门已经上锁。
人也早就走光了。
在没有办法之下，姜初阳只得提议让曹福生开着货车送大家回大洼村。
至于来雁酒厂养猪场的事情，只有明天来处理了。
谁知道曹福生还没有答应，五一屠宰场对面的马路上却是传来蓬的一声巨响，接着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冲出了马路，一头栽进了农田中。
曹福生看着一幕傻眼了：“这个老王，他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并没有喝酒啊？怎么这回把俺借来的吉普车开进田里面去了呢？”
“哎哟！你就别埋怨了，赶紧去救人吧！”姜初阳烦躁的抓了抓头，带着雷天行以最快的速度朝吉普车出事的位置跑去。
还未跑到。
就看到老王踉踉跄跄的从吉普车的驾驶室爬了出来。
人看着没事，连皮都没有破。
但吉普车可就遭老罪了。
栽进农田中都淹没了半个身子。
曹福生看着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当着姜初阳的面数落起来了老王：“叫你少喝点你不听，现在好了，这一辆吉普车好几万，看你拿什么赔？”
“我赔什么赔？这还不是你害的，让我开没有车窗的吉普车，冻得我的手脚都麻木了，打方向盘根本就打不过来。”老王闻言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双手叉腰怒怼了起来。
“你！你！”曹福生闻言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初阳也有些生气，但没有去说老王，而是对曹福生提议道：“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打电话联系修车厂处理相关事宜吧！我就先带着我姑姑们回大洼村了。”
“行！”曹福生点头。
就算是把姜初阳留下来，那也没有什么用的。
“这才像话嘛！”老王见不用自己负责，那是松了一口气。
“像什么话？”姜初阳瞪了一眼老王：“你明天不用来屠宰场上班了，哪来回哪去。”
“不是……”老王傻眼了。
姜初阳没有再去理会老王，而是转身走向了五一屠宰场去开货车了。
老王想追上去求情，但一想到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最终还是没敢迈动脚下的步伐。
毕竟换做他的话也是会很生气的，所以还是等到明天再说，等明天姜初阳气消了再去道歉。
……
姜初阳开着双排座货车离开了市区后，速度就放缓了下来。
没办法，乡道颠簸，坑坑洼洼的根本就开不快。
要想开快一点，只怕后座的人都会颠飞出去。
“初阳……”姜晴晴突然间开口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啊？”
“是啊！我听村里的人说，这学开车要花不少钱呢！而且还要找单位挂靠才能拿到驾驶证。”姜春花跟着羡慕的说了一句。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姜初阳闻言忍不住笑了：“至于什么时候学的，这屠宰场有车，自然是天天都能学的。”
“这样啊！”姜春花恍然大悟。
对于他来说。
能在国营单位上班正好。
姜晴晴也非常的羡慕：“初阳，那你现在是正式员工吗？”
“嗯……算是吧！”姜初阳迟疑了一下才承认。
毕竟他这两个姑姑不是二伯母。
在重生前对他都很不错的。
尤其是姜晴晴，为了让他能够有一技之长可没少操心。
“是正式员工那你这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姜晴晴说着突然间轻叹了起来：“不像我家那位，整天只知道在家里面种田，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姑父不是有一个大姐在城里承包食堂吗？为什么不去找一下？”姜初阳看了一后座的姜晴晴：“哪怕就是打杂的临时工，都比种田强的。”
这话可不是看不起种田。
而是重生活了几十年。
使得姜初阳知道种田是最没有出息的职业。
除了能混个温饱，其他什么都别想。
要是家里面有人有个三病两痛，又或者有会读书的孩子，那只怕要捏紧裤腰带过日子，甚至有的时候要靠借钱才能维持日常开销。
这话可不是在说笑。
而是当过农民的他可是深深的体会过其中的滋味。
要是再给他一个选择，他也不会选在农村种田的。
因为种田真的没有出路，也没有什么前途。
当然了，要是像写小说那样有一个灵泉空间，或者有一个种田的外挂那就当他没说。
“你怎么知道姑父有一个大姐在城里承包食堂的？”姜晴晴闻言忍不住大吃了一惊：“我好像没有在娘家说过啊！”
“没说过吗？”姜初阳轻咳了一声：“你没说那就是姑父说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姜晴晴没有去细究。
毕竟初阳在他心目中是一个老实的孩子。
但让丈夫去找城里的大姐谋一份工作哪有那样简单，先不说丈夫放不下面子，就是能放下面子，只怕大姐也不会答应的。
因为……
家里面还有好多亲戚朋友等着大姐带出去做事。
想到这，姜晴晴就惆怅了起来。
毕竟这次回娘家一趟坐火车让她花光了家里面所有的积蓄，过几天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姜春花同样也沉默了起来。
眼见小乞丐总是好奇的打量她跟姜晴晴。
连忙打开了随身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熟鸡蛋递给了小乞丐：“你饿了吧？赶紧吃，这可是我从家里面带过来的。”
“我不饿，哥哥之前带我吃了大餐，我都吃撑了。”小乞丐将熟鸡蛋推给了姜春花：“你吃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好几回了。”
这是实话。
要不然也不会打量姜春花跟姜晴晴。
姜春花在听明白过来后，整个人那是尴尬的很。
为了化解这份尴尬，连忙将其中一个鸡蛋分给了姜晴晴，然后低头剥蛋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才发现没有分给姜初阳吃，一时间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初阳从后视镜中看出了姜春花的尴尬，连笑着撇开了话题：“五姑姑，你家建国今年也应该有十岁了吧？”
“嗯，十岁了，都读三年级了呢！”姜春花连点头：“他很会读书，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
“那您可得多攒点钱了，以后读初中、高中、大学那要花的钱可是多的很。”姜初阳随口回了一句。
但说出来就后悔了。
因为这话在这个时候说有些不合时宜。
果不其然，姜春花闻言那就唉声叹气了起来，说起了她家艰苦的条件。
姜晴晴也时不时插上两句，说她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总之一句话，种田没出路。
一天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钱。
有的时候为了争夺水源，还要跟外村人打架。
姜初阳边开着货车边安静的听着。
重生前觉得两位姑姑的唠叨很烦。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觉得一种享受。
毕竟生活本来就是油盐酱醋茶。
谁都不可能过的一帆风顺，不可能没有烦躁。
眼见不知不觉间吉普车已经开到了大洼村的地界。
姜初阳连回过神来：“六姑姑，之前在火车站我姐夫有没有跟你说海涛哥的事情？”
“说了，电话里都说了。”姜晴晴红着眼睛轻叹道：“大哥的命也是苦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这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姜初阳：“……”
他说的不是这个啊！
眼见姜春花也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六姑姑，其实海涛哥没有死，而是被……”
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姜晴晴惊愕的给打断了：“你说什么？姜海涛没死？”
“这……到底怎么回事？”姜春花也失声喊了出来。
她可是花了好几十块的火车票赶过来的。
这突然间说人没死。
有没有搞错？
“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姜初阳苦笑了一声，边开车便将二伯母在大伯父家闹事，最后将姜海涛气活过来的所有内幕都详细的说了出来。
不说不行。
等下到了大伯父家再说，只怕又会引发新的矛盾。
毕竟五姑姑跟六姑姑家现在的家庭条件他很清楚。
花了这么路费人却是没死，换做他也会有脾气的。
而姜晴晴、姜春花在听懂了姜初阳话中的意思，两人那是懵逼了好久，神情先是错愕，再是苦笑，接着又愤怒了起来。
到最后无可奈何。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们知道自己这个二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姜初阳绝对不是在杜撰。
“姑姑，车只能开到这里了，咱们接下来得走路去大伯父家了。”姜初阳见已经到村路口了，连忙开着货车停在了空旷的草地上。
“这就到了？”姜晴晴闻言回过神来，透过窗户看着夜色下的大洼村。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间眼中的大洼村有些陌生起来。
姜春花也有些近乡情怯。
在下车双脚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
他想起了死去的父母。
想起在大洼村生活的点点滴滴。
而如今却是只能当做客人出现。
心里面那很不是滋味。
姜初阳看出了两位姑姑心中的想法。
但也没有去多说什么。
在将包大娘送的三颗猪宝用抹布包好放进怀里后，就牵着小乞丐下了货车，然后将货车锁好，带头朝太平山脚下姜国武脚下的家走去。
……
姜国庚家。
此时灵堂早就拆了。
大门口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
但堂屋中的煤油灯没有熄灭。
也就是说，姜国武还没有睡。
姜初阳看着这一幕松了一口气。
上前就敲了敲了大门：“大伯父，睡了没？”
“没呢！”姜国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接着跑着出来见大门给打开了。
当看到姜初阳身后还站着手拿包袱的姜晴晴跟姜春花，姜国武那是激动的连伸手往屋里带：“赶紧进来，外面冷。”
“好！好！”姜晴晴连点头与姜春花同行跟在了后面。
姜初阳牵着没有小乞丐没有跟上：“大伯父，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有时间再过来。”
“也行。”姜国武连点头。
这么晚了。
家里面又没有什么菜。
留下姜初阳的确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姜晴晴、姜春花可就不一样了，都是他的亲妹妹，不会去计较那么多了。
“那我先走了。”姜初阳转身就朝牛头山脚下的家走去。
“你等等。”姜晴晴突然间喊住了姜初阳：“明天让你爸你妈来大伯家聚聚，这海涛没事，我后天可能就得回去了。”
“行！”姜初阳点头。
本来想劝说姜晴晴多留几天的。
但是一想到姜晴晴的脾气，他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继续朝牛头山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还没有走出五米远。
身后就传来大伯母‘罗冬花’跟姜海涛的吵架声，还有伍氏的哭泣声。
“这是怎么回事？”姜初阳转头看着直皱眉。
小乞丐歪着小脑袋也有些疑惑。
就在想眼不见为净离开。
姜晴晴带着姜春花却是追了上来：“初阳，我今天去你家睡。”
“不错，你等等我们。”姜春花跟着说道。
没办法，他们一来就吵起来了。
这指定是不欢迎他们。
“好吧！”姜初阳猜到了两位姑姑的心思，只得点头答应了，等她们走近了，带着就朝石牛山脚下走去。
姜国武这时追了出来。
但追了三四米远最终还是停下脚步没有追了。
毕竟他们家这个情况，两个妹妹去初阳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