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尽管素枝依然想要留在李家，可云嬷嬷却是难得强势了一回，强硬的让翠儿和墨儿帮忙，将素枝和孩子带回了京城。
素枝和孩子住进了西城的小院，云嬷嬷留在西城小院照顾母子俩。而翠儿和墨儿则回了文府复命。
说完昨天在李家发生的事，翠儿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老太太，都怪奴婢一时冲动，用热水泼了李家人，这才叫他们找到借口攻讦咱们府上。”
黄老太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从素枝打着文家的名号辖制李家人，从云嬷嬷以文家人的身份插手李家家务事开始，文家就已经被李家人记恨在心里了。
翠儿的一盆热水不过是给了他们闹起来的借口罢了。而且，他们所谓的状告云嬷嬷三人，也不过是想要出一口憋在心里的恶气罢了。
说到底，还是她当初的纵容，才酿下了如今的苦果。
黄老太想了想，说：“李家状告你们三人的事都是小事，现在的关键是素枝的态度。这两天，你们可瞧出些什么了？素枝是想跟李铭和离？还是想继续留在李家？”
如果是以前的素枝，她可以肯定的说，素枝绝对会毫不含糊的和李铭和离，和李家人断绝关系。
可成亲之后的素枝，变得她不认识了，也猜不到她的想法了。
翠儿和墨儿对视一眼，这才说：“素枝姑娘似乎对李家颇有些留恋，若不是云嬷嬷强行将她带回京城，她怕是还想留在李家的。”
文瑶一拍桌子，怒喝道：“这丫头鬼迷心窍了不成？”
文瑶情绪太过激动，黄老太忍不住瞪她一眼：“你现在有脸说别人了？想想几个月前的自己，似乎也不比素枝好多少吧？”
说到这个，黄老太又忍不住多看了自己这个大孙女几眼。
老实说，文瑶回来之后，真的变了好多。
从小温柔善良、乖巧懂事。嫁人后贤良淑德到忍气吞声，直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和离归家。说到底，成亲后的她还是个和顺善良的性子。
可和离这段时间，尤其是文琪过世后，她总觉得文瑶变化很大，她似乎隐藏着很多心事，失去了以往的柔顺平和，言谈间也多了些急切和功利。
文瑶一愣，随即笑着坐到黄老太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道：“祖母，人都是会长大的嘛。我从周家离开的那一刻，就真正长大了。像周子威、李铭这样的贱男人死不足惜……额，我的意思是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就该早点丢到犄角旮旯去，还留恋个什么劲儿啊？”
黄老太笑了笑，这丫头还算明事理，没有留恋周家，也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想法。
可素枝，明显就不是个拎得清的，更不是个知道回头的人。
这时，阿棉突然开口说道：“老太太，现在的关键不是素枝姑娘的态度，也不是云嬷嬷的想法，而是文府的声誉。”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阿棉。
阿棉脸色阴沉，一板一眼的说：“老太太刚刚说，李家状告翠儿几人的事是小事。奴婢却觉得，这才是大事。反倒是素枝姑娘的事才是小事。
“素枝姑娘和李铭还能不能过到一起去，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依着李家老太太对于素枝姑娘丫鬟出身的芥蒂，依着这大半年，素枝姑娘狐假虎威，用文家的权势威吓李家人的行事，再到近些时日，李铭考上举人之后，李家态度的转变，就可以看出来，李家是绝对容不下素枝姑娘了。所以，素枝姑娘那儿，还是想想怎么体面的和离，拿回全部的嫁妆才是。
“素枝姑娘离了李家，有嫁妆傍身，又有云嬷嬷照拂，下半辈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可现在，李家要状告翠儿几人，说是状告文家的下人，可打的却是文家的脸，受连累的也是三老爷。尤其，李家状告她们的罪名还是私闯民宅，出手伤人。如果真叫李家告成了，到时候那些御史又该参三老爷一个治家不严，纵奴逞凶了。
“所以，我劝老太太还是别再管什么素枝姑娘了。还是多想想李家状告翠儿几人的事怎么解决吧。”
阿棉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黄老太，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遇到事总是抓不住重点。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僵化了。
阿棉的这番话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她确实弄错了重点。
黄老太点头：“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李家状告翠儿几人。”
文瑶神色惊奇的看着阿棉，这个丫头似乎总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她是个僭越、欺主的丫鬟，可她又能说出这样一番全心全意为文家着想的话语。
不过，阿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不能让李家这点子破事影响到文家的声誉。
说到底，李家敢这样张狂，凭借的也不过是李铭这个新晋的举人老爷。
文瑶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李铭没了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文瑶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整个事情其实与文家并无关系！文家不过是嫁了个丫头出去，之后的一切都是素枝这个丫头和云嬷嬷狐假虎威，连累了文家。
所以，即便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与她无关，与祖母无关，与文家无关，都是云嬷嬷和素枝那丫头的过错。
文瑶满心都是自己那个疯狂的念头，完全没在意黄老太和阿棉商量了些什么。
从福祉院出来，文瑶出府去了西城。
她先是去见了云嬷嬷，听云嬷嬷诉苦说素枝命苦，说李家可恶。
可是等到文瑶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时，云嬷嬷却说，素枝不想和离，问能不能让老太太出面，调解一下双方的矛盾。若是能协商好，素枝可以松口准许李铭纳妾。
听到云嬷嬷的话，文瑶简直给她气笑了。
她来这一趟，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丝的犹豫。
可是，云嬷嬷和素枝的得寸进尺，让她彻底下定了决心。
呵，她们都曾经是祖母身边最得力，也最受信任的人。可现在，她们却没有一个人站在祖母的立场，为祖母着想，为文家着想。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