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点点头,跟着汤力上了车,劝人这种事,始终是劝得了皮,劝不到瓤,听得进去的人一点就透,听不进去的说的再多再透彻,也还是会执迷不悟的继续钻牛角尖,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假象当中,继续自我麻醉。
*的妻子算是这里面的哪一种,贺宁也不好妄下定论,毕竟她也没有怎么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了解,更何况这归根结底是别人家里头的家务事,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去指手画脚,所以打发走了也就算了。
“不过话说回来,”贺宁没有去纠结*的妻子到底是会自我催眠的继续与*维持婚姻,还是会深究到底,向*讨一个说法,但是她却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假如我是*的老婆,让我知道从头到尾我的丈夫跟我在一起,都只是为了钱,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过多少真情实意来,并且还背着我跟什么学生时代的前女友藕断丝连,发展不正当关系,那我一定气死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的话,可能会想要收集证据,然后让那个欺骗感情,对婚姻不忠的男人净身出户,滚得越远越好,但是很显然*的老婆对*的爱远比*对她的要更深上许多倍,爱的越深,反弹起来的时候,可能就恨得越厉害,假如她舍不得直接报复那个背叛了自己感情和家庭的男人,那这股火就得往小三的身上发泄。”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种可能性也不排除。”汤力听完贺宁的话,点了点头,“先去见见郝睿的父母再说。”
麻经纬的前岳父岳母经济条件还是比较不错的,这一点从之前他讲述过去的事情时提到过的一些只言片语也能了解个大概,当初他大学毕业跟着前妻来到a市的时候,是前岳父岳母承诺会帮他托亲戚安排工作,做出了一些诸如此类的承诺,但是到了最后因为前妻的意外死亡,前岳父岳母对麻经纬反目,过去的承诺自然就也不作数了,这也是使得麻经纬如今仍旧卡在与自己专业毫无关系的职位上面,充当着不上不下的鸡肋角色的一个客观原因。只要当初不是单纯的说一说大话,那么能够帮麻经纬解决工作,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也的确可以说明了他的这对前岳父岳母在人脉上面的实力水平。
麻经纬的前岳父岳母,也就是郝睿的父母住在a市一处不错的封闭式小区里,这个小区在十多年前也算是在a市名噪一时的高档住宅了,因为在当初的时代背景下,这个小区的配套设施建设的相当完善,并且本身又恰好是处在a市的黄金地段,住在里面的都是要么有钱要么有势的人家,虽然说这十多年过程当中,a市又有许多更好更高档的楼盘逐步的开发起来,原本住在这里的达官贵人们早就已经搬离的七七八八了,但这个小区的名气依旧还在。
汤力比贺宁早到a市几年,所以对这个小区也是有所耳闻的,找过去并不难,只是这个小区管理异常严格,哪怕他们是办案的警察,只要不是实施抓捕那种特殊需要,不是这里的业主,车子也照旧不可以开门放行,偏偏因为是黄金地段,周围比较繁华,交通相对也比较繁忙,现在又恰好是下班晚高峰的时间段,在这里想要找到一个车位,那可真的是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好不容易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车位,距离小区正门虽然是远了一点,但是好歹有就比没有强,两个人把车子停好,下了车快步走进小区,在小区保安的指引下找到了郝睿父母家所在的那一栋楼,按过门铃之后,郝睿父母几乎没有怎么去询问他们的来意,就直接替他们打开了门,就好像是他们已经预感到警察会找上门来了一样,这倒是跟预想的情形存在一定的出入,让贺宁和汤力都感到有些诧异。
乘电梯上楼之后,郝睿父母家的大门敞开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夫妇站在门口,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似乎又是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的。
贺宁走出电梯,一看到郝家二老的这副样子,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两位老人出了什么事情,毕竟郝睿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当这也是她亲眼所见的。
“你们还好吧?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出于职业的敏感,她立刻就做出了一些联想,神经也一瞬间就绷紧起来,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郝睿母亲眼圈都红了,她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对贺宁和汤力说些什么,但是嘴唇抖得厉害,话好像就在嘴边却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最后,开口的还是她的老伴儿,郝睿的父亲。
“你们是公安局的人吧?是不是我儿子郝睿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了?”郝睿的父亲头发也已经花白了,明明应该是六十多岁,看起来却好像七十多岁一样。
汤力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味儿,于是他便回头看了一眼邻居的屋门,然后才对郝家二老说:“如果不介意,咱们进去谈吧。”
郝睿母亲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对!进屋谈!进屋谈!”
郝睿父母让出门口来,让贺宁和汤力进去,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关好了房门。
贺宁一进门,正好看到对着大门的客厅一面墙边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是一副被放得很大的遗像,遗像当中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在黑色相框的前面摆放着三个果盘,上面摆放着很多水果,看起来都比较新鲜,果盘的旁边还一边燃着一支白蜡烛,中间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燃着香,屋子里面有一种很浓很浓的香烛气味,可能是一天到晚都在烧着,也有可能是冬天关门关窗导致了通风不算好,所以那气味一直存在屋子里面散不出去,贺宁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差一点点被呛得咳嗽起来,出于礼貌,只能强压着忍住,脸都憋得有些发红了。
那遗像上面的人很显然就是他们的女儿,麻经纬的前妻,郝睿的姐姐,从桌子上摆放的果盘还有香烛那些也不难看出平日里老两口是非常用心的,虽然女儿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但是这对老夫妇的举动清清楚楚的表明了他们可能一天都没有从失去女儿的痛苦当中解脱出来,别说解脱了,有没有减轻都不好说。
郝家二老谁都没有想到要招呼贺宁和汤力坐下来,就连他们老两口也都是一脸担忧的站在客厅当中央,贺宁和汤力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自说自话的就去落座,索性也就站着说话,汤力也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香烛气味,他一向是比较稳得住的,所以也只是一下子有点被那股气味呛住了的时候,稍微动了一下眉头而已。
“你们就跟我们说实话吧,我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事了?”郝睿的父亲关好了门,确定不会家丑外扬了之后,这才又开口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汤力没有回答他的发问,而是开口反问郝睿父亲。
郝睿父亲苦着一张脸,倒是没有什么想要试图掩饰的念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贺宁和汤力说:“我儿子叫郝睿,前段时间,他有两天没回家,我们两个着急啊,满世界的去找人,亲戚朋友都打听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人,都急的快要去公安局报警找人了,我儿子忽然就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特别高兴,高兴的就好像中了大奖似的,然后我和他妈妈就觉得这孩子好久都没有那么高兴过了,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当时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们也跟着觉得开心。后来我就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分享,让我和他妈妈也乐呵乐呵,然后我儿子就开始不太正常了,我那时候也是忽然发现的,我发现他高兴是高兴的,但是兴奋的有点过了头,我问了他之后,他就开始在屋子里又蹦又跳,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大仇得报’,‘大仇得报’!还抱起他姐姐的照片又哭又笑的,把我们老两口都吓得不行了,一个劲儿的劝他冷静下来,到底什么大仇得报,什么仇,报复了谁。我们都怕他在外面胡来,做了什么错事,想要问问清楚,别铸成什么大错,结果我们越是问,他就越是兴奋的不正常,后来我们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可能是犯了老毛病了,所以只好打电话叫了精神病院的医生,把他又给带回去检查,一检查人家告诉我,确实是犯病了。”
“他犯了毛病我们倒是可以接受,这孩子以前就犯过毛病,我们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但是他去了医院以后,状态也一直不太稳定,大夫帮我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我们俩这几天心里面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说的什么‘大仇得报’是有什么事儿,就怕他做出来的是那种……那种没活路的错事。”郝睿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替自己的老伴儿继续往下说,“所以刚才你们一按门铃,我们俩心里面就一下子凉了,警察都找上门了,肯定是我儿子在外面真的做了什么。你们就跟我们实话实说吧,我们有心理准备,扛得住打击。”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贺宁和汤力都有些惊讶,两个人谁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什么,只是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汤力表情平静不见一丝波澜的对郝家二老说:“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找郝睿了解一下情况,他前几天有去过麻经纬家。”
“他怎么又去麻经纬家了!”郝睿父亲一听警察似乎不是因为郝睿在外面做了设么可怕的事情而上门来捉人的,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等听完了汤力的话之后,又有一些火大,“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劝!我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他姐姐去了以后,麻经纬就不是他姐夫了,那个家也不是他姐姐的家了!不要去,不要去!不管当初的事情怎么样,现在去的都已经去了,也不可能再回来,我们也不想再跟麻经纬那边有什么纠缠,免得越是纠缠就越是痛苦,搞到最后谁都不好过!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劝!他是想把我活活气死算了是不是?!”
“你先别生那么大的气,回头再把自己气坏了可怎么办啊!”郝睿母亲一看自己的老伴儿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也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替他抚胸口,原本就没有干的眼眶又一次盈满了泪水,“女儿已经去了,儿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我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用活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郝睿父亲也有些湿润了眼眶,并且努力的深呼吸,试图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郝睿母亲见状,这才又把语气放缓,对老伴儿说:“睿睿他从小跟着姐姐身边长大的,咱们两个过去有的时候忙,家里面根本就顾不上,都是聪聪帮着咱们分担,放了学回家还帮忙照顾弟弟,小小年纪就学着给弟弟做饭吃,看着睿睿做功课,还帮他烧水洗脸洗脚,简直就是替咱们做父母的把责任都尽到了,所以睿睿对他姐姐的感情特别深,这你是知道的,再加上睿睿的脑子……本来就比一般人容易钻牛角尖,他也是放不下聪聪,你别怪他。”
“不怪他……不怪他……我怎么能不怪他!”郝睿父亲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曲曲弯弯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几条湿湿的水线,“我已经没有女儿了,我不想我儿子因为钻牛角尖,最后也没有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