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名贵的皇家御用品砸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乾清宫内陷入了一片死静中，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赵清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起来似乎在发抖。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崇祯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依然有很强大的压迫感。
“民女……民女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
崇祯又说道：“你不要怕，朕不是在说你，你也被骗了，那个阿尔克斯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是红夷人总督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红夷人，红夷人总督全名叫做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朕知道他。”
赵清月心头一震，狗皇帝居然知道红夷人总督！
“那个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红夷人，但他并不普通，他是一个细作，打算潜入我们大明朝，你常年在吕宋岛，对红夷人与大明暗地里的较量并不了解，朕可以准备的告诉你，朝廷有他的底细。”
崇祯的语气是那种很平淡的，仿佛在叙述着一件再简单寻常不过的事。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语气，说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之后，会对他深信不疑。
哪怕是了解情况的人，也会对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产生一些怀疑。
呵呵，没有这么点绝活，如何骗得无数妹子的芳心？
赵清月不说话。
崇祯继续说道：“所以啊，朕才愤怒，红夷人拿朕当傻子，他们随便派一个细作过来，想要打探情报，想要走私火器。”
“对了，你跟他一起来的，你知道他是细作吗？”
“陛下恕罪，民女不知。”赵清月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
崇祯过去，将她搀扶起来，淡淡说道：“你不要怕，朕不会怪你的，你这样的美人儿，朕怎么会怪你。”
老实说，赵清月长得……非常美，她的美是那种妖娆、风情的美，哪怕是随便的一个动作，都能让男人浮想联翩。
也难怪王彬见到她后会同意她去王家。
崇祯只觉得双手握住的地方软绵绵的，一阵撩人的体香扑面而来。
只见赵清月那皮肤如同陶瓷一样白而细腻，又有一双丹凤眼，楚楚可人的眸子，水灵水灵，真是我见犹怜。
还有饱满、红润的双唇，挺翘的鼻梁。
五官均匀协调，配上一张瓜子脸，看起来动人心魂。
而她的身材，体态丰腴，该有的都有。
“民女多谢陛下。”赵清月依然表现得唯唯诺诺，很是可怜，“陛下真是一位圣明仁君，大明能有陛下这样的天子，是大明子民之福，是天下苍生之幸。”
崇祯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衣服脱了。”
赵清月刚才还看起来楚楚可怜，突然被皇帝这句话搞得有些发懵。
她看着皇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崇祯又不冷不热地重复了一遍：“全脱了。”
“陛下，民女……”
崇祯眼中有一种冷意。
赵清月不得不照做。
这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只不过此时，她害怕极了，全身都在发抖。
崇祯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足足看了五分钟，才说道：“衣服穿上吧。”
赵清月连忙穿好衣服。
“你对红夷人很熟，又对吕宋岛很熟，这样吧，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朕允许你在北京成立一家远洋商社，朝廷占资五分之一，其余全是你的，朕可以给你减税。”
“凡是通过这个商社名下登陆的商品，一律减税十分之九，只收你正常税收的十分之一，如何？”
“陛下，民女何德何能，承蒙陛下垂怜。”
“通过你的关系，把红夷人的商品卖到北京来，再把北京的商品，卖到爪哇去，朕只需要这个，你能做到么？”
“多谢陛下恩宠，民女一定尽心尽力。”
“朕有一个条件。”
“请陛下明示。”
“帮朕收集红夷人的情报，如何？”
赵清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民女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行，你下去吧，朕只会让人去找你。”
“民女告退。”
两人简单的对话下来，是不是一脸懵逼？
高手过招，每一句话里面都是巨量的信息。
说过的话，和没有说的，都有深层次的含义。
而等赵清月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她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打湿。
同时，她对崇祯更加痛恨。
女人嘛，完全展示在一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居然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这本身就是对那个女人的一种侮辱。
赵清月就觉得崇祯侮辱了她。
等等，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崇祯为何会发飙？
为何会和赵清月说那些话，为何会让她脱衣服，为何最后又给她一个特权？
归根结底，只有两点。
一、试探赵清月。
试探她什么呢？
试探她的伪装，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叫压力测试。
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是很难伪装的。
二、扶持赵清月，引诱出她背后的人。
赵清月不简单，绝对不简单，这坚定了崇祯扶持她的决心。
从哪里看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1、出现的太巧了，一出现就引发了大明朝和荷兰不可调和的矛盾。
2、阿尔克斯刚死，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连周婉言都知道了，你要说这消息若是没有人特意去传播，是绝对不可能的。
3、在压力测试下，看似害怕，但是并未真正慌神。
也就是说，刚才赵清月还一直在演戏。
他张凡也是阅女无数的人，一个女人害怕，不是那个样子的。
他感觉这件事很不简单。
所以，就给赵清月抛出了那个条件。
那个条件里的重点是什么？
是减税和在北京成立商社。
为什么说这两点是重点？
一、北京城成立商社，每一个季度都必须向北京商务局报账、做税，北京商务局随时可以掌握这个商社的流水，用这个流水与天津市舶司登记的明目做核对。
这是为了监视赵清月的商业行为。
二、减税这种巨大的利益诱惑，会让赵清月背后的那群人，忍不住把更多的商品转移到这个商社来做进口贸易。
这样，就能派人跟踪到后面的蛛丝马迹了。
当然，抛出一个非常诱惑人的条件后，不能什么要求都不提，否则对方会起疑心。
所以，崇祯说让她帮忙打探红夷人的情报。
实际上崇祯根本不指望她。
不仅不指望，还要调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