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真如和尚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好像在压抑着怒火。
半晌后，他突然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没死。”
“原来当年玄诚子根本没有真的杀了你，贫僧居然被他给骗了，不，他是骗过了所有人。”
“就连长空真人，当年也以为玄诚子已经杀了你！”
“既然你没死，那贫僧这些年跟玄诚子的仇恨又算什么？”
“既然你没死，他又凭什么恨贫僧？”
“既然你没死，他凭什么禁锢我数十万年，让贫僧日日承受万虫噬心之苦？”
“啊……你让玄诚子出来，贫僧要问他个明白！”
歇斯底里的嘶吼，在深海中不断的回荡。
真如和尚面容狰狞，显然是真的要疯了。
他感觉这么多年来，赵牧对他的仇恨完全没有道理！
“主人正在跟故人道别，可没兴趣来见你。”
声闻蛊嗤笑道：“而且有件事你好像弄错了，我没死，是因为主人的手段绝妙，可不是因为你放过了我。”
“在你当年逼迫主人杀我的时候，你跟主人还有我的仇恨，就已经种下了。”
“这份仇恨，并不会因为我还活着而消失。”
“更何况，当年在逼迫主人杀我之后，你还曾数次想要杀掉主人，那难道就不是仇恨了吗？”
“你们佛门讲究因果循环，有些因既然种下了，那就要承担随之而来的果。”
“不，不是这样的！”
真如和尚疯狂大叫：“既然你没死，玄诚子他就不应该仇恨我，更不应该囚禁我数十万年。”
“他就应该放过我！”
“对，他应该放过我，你现在去跟他说，让他还我自由，我不想继续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海了。”
“该死的玄诚子，你出来见我啊……”
声闻蛊冷哼道：“看来数十万年的囚禁和痛苦，真的让你已经疯了，甚至你已经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了。”
“不，我没疯！”
真如和尚咆哮：“玄诚子他自己不现身，却让你过来，是想让你羞辱贫僧么？”
“好好好，既然你送上门来，那贫僧岂能不抓你，只要抓你为人质，就不信玄诚子敢不放贫僧离开。”
话音未落，真如和尚巨大的手掌直接往声闻蛊抓来。
在声闻蛊的眼中，这一刻仿佛天都压下来了。
可他并没有任何惧怕，反而冷笑道：“老秃驴，你知道主人为什么一直不杀你，始终把你压在瀚海大陆下面吗？”
“那是因为，主人要把你留给我，他要让我亲手报当年之仇。”
“所以今日不是抓我，而是我杀你！”
嗡！
声闻蛊翅膀扇动，细若微尘的身躯如闪电般，瞬间穿过真如和尚的指缝，然后狠狠撞进了对方眼睛。
“啊……”
真如和尚顿时哀嚎起来。
就见他的眼睛里，一只小小的蚊子扎进眼球，正在疯狂吞噬他的鲜血。
他浑身鲜血被诡异力量牵引，如洪流般疯狂涌入眼睛，然后又全都被声闻蛊给吞进了肚子。
令人惊叹的是，声闻蛊吞噬了真如和尚磅礴如海的血液后，肚子却没有一丁点臌胀。
真不知道他小小的身躯，是如何容纳真如和尚这尊巨人磅礴血液的。
“停手，你给贫僧停手！”
真如和尚惊恐的哀嚎。
他知道瀚海大陆一定出现了大变！
他觉得趁此机会，自己也许就能逃出生天，重获自由了！
这也是他苦苦等待了数十万年的唯一机会。
所以他不甘心就此死掉。
他的手指往眼睛里抠去。
只要能碾死声闻蛊，只要能重获自由，他就算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也在所不惜。
但是可惜，他的手指最后却停在了眼前，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根本无法伸进眼睛里。
他只能恐惧感受着，浑身血液被声闻蛊抽干，却无能为力。
绝望在心里蔓延。
“玄诚子，你该死！”
真如和尚声嘶力竭的哀嚎。
他的手指，并没有被外力禁锢，而是被来自身体内部的意志掌控了。
不仅仅是手指，他的整个身体，此刻都已经被掌控。
而能够无视他自身意识，强行掌控他身体的，除了赵牧还能有谁？
赵牧这是要逼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声闻蛊手里。
“玄诚子，你好狠，若有来生贫僧必定亲手杀了你！”
真如和尚绝望的怒吼。
可他的威胁，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赵牧根本不会给他转世的机会。
轰！
声闻蛊小若微尘的身体，骤然急剧膨胀，直接撑开真如和尚的眼睛冲了出来。
但声闻蛊尖长的嘴，却依然深深插在真如和尚的眼睛里。
若有人站在旁边，就能轻易听到声闻蛊管状的尖嘴里，正有滔涛水流在汹涌流动。
那正是真如和尚的血液。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被吸走，真如和尚本来雄壮如山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干瘪。
那一块块坟起的肌肉塌陷，皮肤变得苍老腐朽，甚至就连身体内的骨头，都脆如薄纸了。
嘎嘣……嘎嘣……
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传来，那是真如和尚的骨头在断裂。
他再也扛不住瀚海大陆了，整个人轰然倒在海底，让周围的海水掀起重重巨浪。
但声闻蛊依然没有放过他。
已经变成千丈巨物的声闻蛊，长长的嘴巴依然插在真如和尚的身体中，要吸尽对方最后的生命。
“玄诚子，我错了，放过我吧……”
这一刻，真如和尚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硬气，只想求赵牧饶过他一命，只可惜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真如和尚心里万分悔恨。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年被赵牧镇压在瀚海大陆下以后，开始他也曾不甘心的反抗。
但在阴秽邪祟之气的折磨下，他终究屈服了。
那个时候，他曾奉赵牧为主，以求能够得到赵牧的宽恕。
可数十万年下来，他的卑躬屈膝没有得到回应，赵牧始终没有放过他。
于是他醒悟了，认为无论自己如何屈服，都不可能得到赵牧的宽恕。
于是他不再尊赵牧为主人，每每在深海中怒骂，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而赵牧也没有理会他，让他骂的更肆无忌惮。
可如今死亡降临。
恐惧绝望的真如和尚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忽然觉得，如果这些年他没有怒骂发泄，如果他依然尊赵牧为主。
是不是赵牧如今就不杀他了？
难道……真的是贫僧还不够卑微吗？
真如和尚抱着这个可笑的念头，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结束了！
声闻蛊的身躯，重新缩小如微尘。
他看着真如和尚的身体和灵魂，化为点点星辰在深海中消散，眼中泛起一抹释然。
“多谢主人，把报仇雪恨的机会留给了我！”声闻蛊说道。
“痛快了？”赵牧的声音在海中响起。
“嗯，痛快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声闻蛊笑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也该去轮回转世了，主人，你说我下辈子有没有机会转世为人？”
赵牧语气平静：“我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影响轮回，无法决定你下辈子转世成什么。”
“但是无妨，你的转世不会只有一次。”
“下辈子不行，就下下辈子，若还是不行就继续等待。”
“我会在你转世成人的那一世，引导你重入修行，让你也有得道成仙的机会！”
“多谢主人，那……我们未来再见！”
声闻蛊说完，一道神光就洞穿瀚海大陆地层，照射在了他的身上。
他体内的力量迅速被抽走，小小的身躯崩溃消散，灵魂随之去往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