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明嫣然信步而行，神色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反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凝重。
耳边，仿佛还在响彻刚刚哪个宫女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她蹙眉，扯了一扯身上的披风，却依旧觉得心里面寒意密布。
在这个满布着阴谋和算计的后宫里面，阴谋和血腥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于，她自己也已经不止做了一次的刽子手。
可是，即便如此，在面对刚刚的场面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个承受不住。
很暖的天气，一颗心却是冷的。
迎面，阴魂不散的惠王凌溶再一次撞入眼帘，远远的扬起来一张明媚笑脸：“微臣见过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这是去了哪里，怎么看着气色有点不对。”
明嫣然几乎每次见他，都会觉得心里面腾起来一股无名之火，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心里面呕着气，脸上却还带着笑：“惠王殿下怎么每天都这么闲在，本宫记得你昨天还进过宫的吧，怎么今天又进来了？”
凌溶神容淡淡：“昨天听说娘娘受了惊，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所以今天特特过来看看。”
他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明嫣然皱着眉头：“多谢王爷费心了，本宫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所以，王爷现在可以请回了。”
可是，凌溶从来也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角色，他依旧如影随形：“娘娘上次给本王调的香，本王已经用完了。”
明嫣然淡淡一笑：“哦，王爷觉得还好用吗？”
凌溶点点头：“味道自然是极佳的，本王用着习惯了，又不好再麻烦娘娘，所以就自己又调制了一些。”
明嫣然微愣，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王爷竟然也会调香？只是，我这种香的配料复杂，各种配比要求精确，王爷只是那日见莺歌调过一次，真的可以记得清楚么？”
凌溶笑了笑：“金钱荷三两，薄荷五两，檀香少许，玫瑰花蕊七两，紫檀叶一两，我说的可有什么遗漏？”
明嫣然点点头：“王爷真是好记性，的确没有遗漏。”
凌溶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继续道：“只是，让本王有些意外的是，本王御医院认识一个朋友，恰好到了本王的府邸，闻了这种香，他和我说，说是这香好是好，但是，并不适合健康人来用。”
明嫣然脸上略显几分震惊之色：“御医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本宫一径觉得这种香再好不过的，可以提神醒脑，让人耳目清明，怎么反倒还会对人有害了？王爷确定你认识的那个御医不是在夸大其词？”
凌溶笑了笑：“本王也有过这样的怀疑，所以又请教了别人，他们给出来的答案都是一致的，这种香用的时间长了，会让人睡眠减少，身体各项机能亢奋，久而久之，让人神情乏怠，精力不济，更严重的，还会提前衰老，影响那方面的能力。”
明嫣然微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状：“王爷该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不过是熏香而已，哪里有这么大的隐患了。”
凌溶蹙了蹙眉头：“皇贵妃娘娘以为本王是危言耸听之人？本王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夸张之言。本王只是因为担心娘娘不知道这香的害处，所以才实言相告，娘娘可莫要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明嫣然神色凝重，沉思片刻才道：“本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王爷可否把刚刚你说的这种香的配料再复述一遍？本宫记得，你似乎没有在里面添橙皮吧？”
凌溶的目光在明嫣然脸上停滞了片刻，随即微微一笑：“橙皮？本王记得那天娘娘并没有交代莺歌加橙皮啊，难不成是本王听错了？”
明嫣然脸上淡淡的笑容依旧，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王爷听错了，是本宫的确没有交代她，但是，莺歌和本宫学调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这种香料里面，对橙皮份量的要求并不严格，所以我当时才没有特意交代。所谓差之分厘，失之千里，调香可是个精细活，一点也含糊不得，更不要说是差一样原料了。所以说王爷所说的对身体有害的香，本宫配的香不可归于一种。”
凌溶望着她的一脸淡然，半晌无言，良久，才道：“看来是本王弄错了，本王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娘娘还留了一手，当真是惭愧至极。”
明嫣然脸上的笑容风轻云淡：“王爷言重了，王爷如果真的想学调香，本宫可以让莺歌教王爷，不过可要切记，以后再不可以出这样的岔子，本宫可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凌溶有些个皮笑肉不笑：“娘娘也言重了，本王自认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还是算了吧。”
明嫣然点点头：“王爷身份尊贵，的确不适宜做些个，有失身份呢。”
这个话题总算是告一段落，凌溶借口自己府里还有事情，离开了。
明嫣然蹙眉望着他的背影，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身边的莺歌皱着眉头：“娘娘，难不成那香里真的有问题？我还纳闷呢，娘娘干嘛给他调香……”
明嫣然望她一眼：“胡说八道的，那香怎么可能有问题？怪只怪他慧王殿下自作聪明，自己乱调一气—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没有酿成太严重的后果，万幸万幸。”
莺歌扫量一下身后不远处的一众宫女太监，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慧王殿下真的是自作聪明，差一点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明嫣然不再说什么，却在不经意抬头间，望到由远及近，慌慌张张而来的一个宫女，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宫女很快就已经到了她们面前，直接扑倒在地，却因为过于惊慌失措，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皇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明嫣然脸色有些难看。
一边的莺歌就忍不住开口训斥起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也不怕惊扰了皇贵妃娘娘，到底什么事还不赶紧说。”
那宫女此刻才多少稳了稳心神：“奴婢知罪，奴婢知罪，皇贵妃娘娘快过去看看我家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