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被毛驴踢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但又在情理之中。
澹台霖泽剑眉皱得死紧，看着面前少女，犹如看到一只蠢猪。
她还真当他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好骗啊，她可是仙人，是那种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的谪仙，睥睨天下万物，而他，不过是从冥界不知哪的旯旮角落爬出来的恶鬼，走了狗屎运才当上冥界的主人，现在她却告诉他她是他妹妹，是他傻还是他好骗。
一个在天璀璨，一个在地被黑暗笼罩，这二者怎可能有关系，她根本是在骗他。
右手陡然收紧少女的脖子，澹台霖泽眯了眯眼睛，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仙子，你是想试试炼狱的滋味吗？”
即使她身后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但她既然动了不该动的人，他也不怕与仙界为敌。
“兄长是在威胁韵儿？”
少女嘴角的上扬撤下，微沉下眸，认真盯着男人。
他真的又要杀她吗？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似会说话，被它紧盯着，澹台霖泽的右手忽然使不上力气。
不是对方使的手脚，而是他的心。
那两个家伙又在搞什么鬼？这女人难不成还真是他妹妹？
澹台霖泽咬牙，随即猛然撤回手，用力踹了一下少女身后的大树根部。
“啪”，堆积在树叶上悠然的雪块瞬间哗啦啦地砸落下来，澹台霖泽盯着那被雪砸得也丝毫不动弹，紧紧盯着他的少女，只觉得自己遇到了鬼。
比鬼难缠，比鬼还要诡异，怎么今天他遇到的都是像疯子似的人物，那两个家伙在神魂失散时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这些人？
“够了，本座再说一遍，本座不是你兄长，本座也没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从哪来你滚哪去，你……”
触及地上的雪，澹台霖泽又冷静下来，偏头看向一脸情绪莫名的少女，神色阴沉。
“你确实不能离开。”
手一拂，男人身后的旋涡凭空出现，如飞蛾扑火似的飞快扑向树下的少女，将她笼罩其中。
“杀了本座的孩儿，你以为一句谎言就能让本座放了你吗？”
比起那些虚幻，那些不可触及的真相，澹台霖泽更相信当下，去接受现实。
他的孩子是她害的，无论她是谁，也不管她是谁，她都要给他未出世的孩子偿命，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被黑气即将吞没，少女精致的小脸上却无半点慌乱，她依旧看着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兄长，你真的要杀韵儿吗？”
一如那日，他动了杀心，想杀她。
“你杀我孩儿竟幻想着我会放过你，仙子，仙界之人就是像你一样，一面杀戮，一面在被害人面前假装无辜，念着阿弥陀佛的吗？”
他早知仙人虚伪，可不知道有这么虚伪啊，被世间万物奉为主宰的仙，也是如人类那般伪善，那样假面迎人吗？
“轰隆隆——”
天横刀劈过一道巨响，恰好砸在二人中间的那块雪地，霎时间，尘土夹杂着或大或碎的雪块飞扬，澹台霖泽一袭玄衣站那抬头仰望苍天，只觉得这巨雷来得古怪。
天雷劈裂而成的深坑前，少女情绪复杂，望着男人，眼里许有心碎、尊敬和恨意，但不管她眼神如何，她最终选择消失在了无边黑暗里。
漩涡将她吞没，黑气旋转着，闪烁着，最后化为乌有同样也消失在了原地。
盯着那片虚无，澹台霖泽皱起了眉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那人还会回来，即使她已被送去冥界十八重炼狱，可他就是有这种错觉。
一个私下凡间残杀他人孩童的杀人凶手，也配称作仙子吗？
“公子，宜春宫的暗卫来报，娘娘下午出了趟门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你说什么？”
*
翌日一大早，一辆低调但又可以瞥见其间奢华的大马车停在某处宅院后门。
这里靠近城门，地处偏僻行人稀少，住在这其实不必担心消息走漏。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沐云宏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用自己妹妹去赌，每拖延一刻，他就担心会被人发现，那叫澹台霖泽的东西会追上来把他妹妹再度抢走。
不敢磨蹭，天刚晓亮他就命人上马车离开皇城，幸好鸡鸣之时城门便会开，他不必像昨晚一样一直等。
只是“哒哒哒”一阵响，伴随马车的离开，暗中之人一个抬手，随即便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宅院数十米处，一座破庙坐落其上，那里，有衣衫褴褛的老人，也有食不饱腹的几岁孩童。
马车摇摇晃晃，许是被那时不时从帘子照进的日光照醒，男子怀里的女子醒了过来，睁眼，入目便是马车上铺着的柔软地毯。
这是哪？
女子猛地坐了起来，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心头的慌张害怕荡然无存，可一看到周遭布置，她又拧起了眉头。
“皇兄，我们要去哪？”
这是马车，皇兄这是送她回王宫吗？
刚要撩起帘子看看究竟，可一旁男子将她的动作拦下，微笑着，不让她看。
“乖，婉婉，别看，皇兄这是要带你回家。”
只要回去，她又可以做回哪个沐国三公主，无忧无虑，再也不要为这些烦心事烦恼。
“回家？皇兄，你疯了！”
第一反应，婉婉瞪大眼睛，觉得沐云宏疯了。
她现在是景国王后，她不可能也没有资格再回到沐国，一旦回去，便是生灵涂炭，两国开战，二皇兄怎么这么糊涂，私自带走她，可是会引起两人纷争的。
“皇兄，你别开玩笑了，还是赶紧送婉婉回王宫吧，如果皇兄想我，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皇兄，你莫要跟婉婉开这么大的玩笑，婉婉承受不了。”
右手被人握住，沐云宏垂眸，看着自己的妹妹，只问她一个问题。
“这一个月来，你卧病在床，因孩子，日日哭泣彻夜不眠，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否有来看你？”
哪怕一眼。
男子的眼太过犀利，似能从她怔愣的神情中窥见她狼狈的内心，女子低头，声音变得低哑。
“他，有事要忙。”
“是吗？能忙到有空去其他女人寝宫过夜，也不愿来找你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