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夜羽捂着双眼，强烈的痛苦让他根本分不出精力来关注外面的一切。
其实，如果仅仅是肉体上疼痛，还不至于让他的情绪波动到连血脉都压不住的厉害，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直至灵魂的痛苦。
冥冥之中，眼前漆黑的他，面前渐渐出现了一小片金色，那抹金色初时渺小，而后随着痛苦的持续，逐渐扩大，直到布满整个眼眶。
“这是……”
痛苦压抑着他的精力，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相反，因为血脉的力量，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眼中的景色都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不知不觉间，夜羽感觉自己逐渐悬浮在这一片金色的空间之中——并非肉体，而是灵魂。
那股疼痛虽然还在持续，但是渐渐并没有先开始那么难熬了，让他分出一些思绪来思索先前在午马胸口处看到的景象与这一片金色境界的关联。
“这股金色的力量……好熟悉。如果不接触，我还察觉不到这股熟悉的气息……”
本来他脑海里那股灵感马上就要被抓住了，突然，他的灵魂敏锐感知到自己外面的肉体也悬在了空中，处于一种极其颠簸的状态。
“外面发生了什么？是风夜吗？”
至少不是午马，若是后者，自己可能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这阵颠簸感越来越强，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夜羽对这片金色空间的感触与探索，他还想着找到出去和解除自身痛苦的办法，可现在别说思考了，就连这篇空间里这具灵魂意识的化身都在这一阵颠簸中东倒西歪，根本站都站不稳。
好不容易自己爬起来，下一秒空间又一次被颠覆，再一次没有骨头一般地倒在地上。
“·······”
夜羽第一次有了想要骂娘的感觉，又一次不信邪地爬了起来，然而外面又一次震动，少年再一次四肢着地。
“·······”
如此反反复复十多次，少年这具灵魂意识化身上的冰蓝色眼眸都有一种无机质感。
很显然，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干脆就趴在地上，任由外面的风吹雨打，主打一个只要我提前倒了，你就拿我没办法，完完全全摆烂了。
就这样，在这一片只有金黄色，一片虚无的空间中，夜羽一直忍受着这断断续续的疼痛，渐渐对疼痛的感知有些麻木，也渐渐失去了空间里的时间观念，只有时不时来自空间的震颤，还能让他知道自己外面的肉体那边过得是多么的精彩。
终于，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正在神游天外的夜羽听到了来自外界的、有些空灵的声音：
“夜羽，夜羽，小死神，你千万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这正在逃命呢！你到底是作了什么死，搞得自己眼睛不仅都瞎了，现在还半死不活的。
那午马也不知道为什么，变了一个形态后，已经强到以我现在被封印的姿态，根本奈何不了对方的地步。
你快醒来吧，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强行解放出我自己全部实力了。
对我来说，自由和生命都很重要，而两者我都贪心地想要共同持有。但是现实往往不会如意，尤其是作为世界本源承载之人的时候，更是要为了责任承担更多的东西。
至少现在面对这只已经异变的午马，只有舍弃其中之一，才能在困境中找出出路。
或许，在成为禁地之主的时候，就注定会面对这样的选择，这样的命运。而我，已经逃了上千年。是时候该付出我应该付出的代价了。”
少年清脆的声音说着说着，便从原先的焦虑逐渐变为了如今的坦然，夜羽默默地趴在空间的地板上倾听着，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那里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微光，这道微光随着风夜的诉说逐渐扩散开来，形成了一道能容纳一个人大小的空洞。
很显然，这应该就是这道神秘意识空间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也意味着他能够从这种特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而现在这抽风一般颤抖的空间在风夜诉说自己决意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了下来，看见出口后有了目标的夜羽当即趁机操控自己的灵魂意识化身站了起来，朝着白洞的方向冲去。
疼痛依然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死神之眼看见的裂开之茧也还没在这一片神秘的空间中找到答案。
是依然在这里盲目的探寻前因后果，还是冲向未知的洞口尝试回到自己的身体，去面对连禁地之主都需要放弃自由的强大敌人，或者这个洞口会通向更未知的地方。
夜羽在听了风夜的独白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即便这个选择充满未知，充满危险。
“自由与生命，都是注定需要抛弃的命运，我不信。”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些贡献出自己本源，可最后下场要么痛苦地死去要么被终身囚禁的禁地之主，而眼前这位承载巽之本源的绿衣少年，显然也要步入他们的后尘。
但是夜羽不愿，不知是因为刚才的颠簸有风夜费劲救助的原因，还是在这一片虚无空间里沉默的思考，或者说，是想起了曾经做过人类的自己。
“哪怕飞蛾扑火，也要努力反抗一次，而并非坐以待毙。你宁愿舍弃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拯救我，我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场有去无回的困境。
禁地之主，不会再面临那绝望的结局。”
夜羽在空无一人的金色世界里诉说着自己的决心，没有人能够听见，只有自己的灵魂在聆听。
一边奔跑着，一边承受着痛苦，但是他没发现，在离白洞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灵魂上仅仅是具现形态的冰蓝死神之眸，发出了耀眼的幽紫之色。
进入白光，眼前短暂一白，而后看见了一片满是断壁残垣的场景。
绿衣的少年头上的圆顶帽已经破损，原本绿色的马尾散开，狼狈地遮住了祂绿金色的眼眸。
腰间的竖笛已经断成了两半，身上的风衣残缺中布满了灰蒙蒙的尘埃。
风夜这般狼狈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之前的战斗有多么危险，而眼观另一边的午马，状态无疑比风夜要好上许多，此刻祂正用戏谑的神情看着少年的挣扎，像是看着妄图螳臂挡车的蜉蝣。
夜羽睁开了双眼，冒着幽紫的光芒。
“风夜，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