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音愣了好半晌。
直到谢只走近，她才反应过来。
“……世子，好久不见。”施元音嗓音干巴，虽回过神，眼神却还是木愣愣的。
一年不见，谢只变化极大，尤其是身形，高壮不少，金色盔甲穿在他身上既张扬又有气势，一片黑压压中只有他这抹红色最为亮眼。
“好久不见。”
谢只垂眸看着她，目光沉灼，将边上的其他人完全没放在眼里。
施元音被看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好在谢只比以前知道分寸，及时收回视线，看向温璟道：“你们怎么来北境了？”
温璟微笑道：“我与元音此行是来看望大伯和世子你的，世子一年多没回上京，老太太特让我们递话，说世子在边境功绩斐然，但也别忘了家中思念世子的长辈。”
谢只沉默一笑，道：“烦请温二公子回京时带话，明年开春应该就能回去。”
施元音闻言抬眸，眸色中带着惊诧，在北境待了一年，谢只居然变得如此温和有礼，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
谢只看了眼一旁满脸呆滞的施元音，眼底掠过压抑之色，沉声道：“师父现在玄虎城，玄虎城离琼州还有距离，天色不晚，你们若要去玄虎城最好明日再出发，今晚先在琼州宿下。”
“……好。”施元音弱弱应下，随后又补了一句，“多谢世子。”
谢只微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淡然一笑道：“不必见外。”
话落，一辆简便马车从城内驶出来。
谢只走到马车边，亲自从驾驶座位上拿下马凳，随后看向施元音道：“你们坐这辆马车进城吧。”
“单凭世子吩咐。”温璟回。
施元音和春喜提着裙摆，一前一后踩着马凳上去，温璟紧跟着就要上去，却被谢只一臂拦住。
“若我没记错，表妹妹现已及笄，温二公子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不太合适吧？”
温璟和施元音皆是一愣，回过神后，施元音讪讪出声解释：“多谢世子提醒，只是我与阿璟已定亲，男女规矩倒也不用严守。”
“……”
谢只眸色骤然冷淡下去，神色却又丝毫不变, 温言道：“没成亲之前该守还是得守，温二公子还是与我乘马回城较好。”
温璟只觉背后无端冒起冷汗，正要应好时，又见施元音说道：“其实不用……”
话还没说完，原本半开着的厢门突然关上。
车厢内陷入昏暗，施元音和春喜看着紧闭的两扇木门，久久没回过神。
马车外的温璟见谢只态度生硬，也不好再回绝，只能同意骑马回城。
虽是边境第一大城，但琼州城却没有半点繁华之景，有的只有烟火气，街口馄饨摊，街边煎饼摊，多走几步，还有布料坊，米铺……
卖的都是些日常有需之物，没有玩乐之地。
到了驿站。
施元音双脚落地，回身再往来时的街道望去，战争带来的沧桑似乎还没有散去，萧条和压抑仿佛巨大的网笼罩着琼州。
谢只领着众人往里走，说道：“这驿站自从一年前战乱四起便荒着，不过我适才去接应你们时，已命人先来打扫了一番。”
温璟朝他拱了一下手，“多谢世子。”
谢只面对他，神情便冷淡了下来，“元蛮大军虽已退出边境，但边境依旧乱，明日我正好无事，可护送你们去一趟玄虎城。”
温璟心下诧异，再次拱手道：“多谢世子。”
“不必客气。”谢只回头，朝走在后面的施元音看去，转而又问，“不知温二公子和施元音是何时定下婚约的？”
温璟羞涩一笑：“就在不久前，本来是想等大伯率军凯旋之后再定亲的，不过想到大伯凯旋至少还要半年之久，便就在这月中旬定下了。”
谢只步伐顿了顿，蹙眉道：“那你们这次来北境，是看望完师父就回京？”
“倒也不是，来北境之后我想待上一阵。”
“北境尚且还不安定，她愿意跟你一起待在此处？”
这个她没说是谁，但温璟却明白，回道：“来时我问过元音意见，她是愿意的。”
谢只沉着脸，不再说话。
天色降下，北境的夜晚异常寒冷，屋子里的炭火燃烧正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需匆匆忙忙进屋，冻得直哆嗦：“太冷了，太冷了，还是屋子里待着好。”
施元音笑道：“怕冷还出去。你刚才去哪了？”
春喜捧着还在冒热气的馕，上前道：“奴婢这不是瞧姑娘晚上吃的少，所以去给您买了点吃食，姑娘尝尝，这馕可是琼州特色，闻着可香了。”
施元音皱了皱眉，疑惑地眯着眼：“这是你出去买的？”
不说春喜是第一次来北境，就说这馕，连她都不知道是琼州特色，春喜又是怎么知道的。
春喜被这么一问，神色明显慌乱，语气也支支吾吾起来：“是奴婢买的呀。”
“当真？”施元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春喜被看的有些心虚，垂下脑袋道：“不是奴婢买的，是世子亲自送来的，也是世子让奴婢不告诉您他来过。”
施元音眉心一蹙，心底生出异样，想了想道：“世子走了吗？”
春喜咕哝：“这个奴婢真不知道，但奴婢过来时，远远瞧见世子还在廊上立着，估摸着还没走。”
施元音默默思量半晌，起身道：“我来时还答应外祖母，一定要替她好好询问世子近况，既然世子在驿站，那就去见见。”
春喜见施元音提着灯笼就要往门外走，欲言又止道：“姑娘，这北境冬夜寒冷，奴婢觉着世子肯定不会傻站在原地不走的，此刻或许早走了。”
施元音顿了一下，随即推开门道：“还是去看看再说罢。”
末了，施元音又补了一句：“你就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寒风一阵阵掠过，将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吹得歪歪斜斜，毫无美感。
施元音提着灯出来，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对面廊上站着一个身姿高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