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有些沉。
朵宝本来在吃自己兜兜里的小糖豆，发现父母不说话了，想了想，开始自我发挥。
“妈妈，开会会！”
夏可兰没懂，“开什么会会？”心下知道这小家伙是听得懂的，但已经习惯性配合了。
毕竟，在父母眼里，自家的崽永远长不大。
这宝贝爱装小装乖，他们也乐于享受。
基于这年纪的小鬼表达能力有限，朵宝想了想，举起小手手，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拜的姿势。
“张爷爷，刘奶奶，还有一个阿姨，”她又扳起小指头，说得结结巴巴，“在小盒子里，大家开会，拜拜！”
“哦，爸爸懂了，宝宝的意思是我们也要给秦姐姐，秦阿姨，开个追悼会。”
卫海洋仍忍不住为小闺女的准确表达能力，表示了极大的赞赏，惹得小家伙高兴地摇头晃脑。
嗯，自家的闺女，不管灵魂多少岁，也是他闺女，得宠着。
“对对对，追到会！”
“妈妈，追到会，是不是开了，我们就能追上他们啦？”
两人看着宝贝努力卖萌，想要舒缓他们心情的小模样，心里暖暖的，郁气也淡了几分。
夏可兰抚着女儿的小脑袋，说，“回头，朵宝给秦姐姐和秦阿姨送小白花，祝福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比现在过得更好。”
朵宝乖乖点头，“嗯，我会送小花花，给秦姐姐唱歌。唔唔，唔……”
小家伙竟然哼起了不成调儿的歌，音调不太准，两人也听出了哼的正是《雁南飞》。
两人轻轻吐了口气，夏可兰眨了眨眼，脑海里还浮出着秦桑出行时，跟她说的话。
“兰姐，这一单做完，能拿到的报酬就够我和我妈搬到你们新园山小区了。我们已经找好了一户人家愿意跟咱们母女一起合住的，对方也是一对母女。”
唉，天灾，人祸，世事无常。
－－
他们车没直接回小区，而是开去了军管区，得看看他们家的水厂情况。
陆靖宇之前说，一切事务交给了他们任命的一位老厂长，姓周。而安防方面，是由他带出来的小战士东子负责。
军管区在城郊边，地势和新园山一样，依山而建，泄洪的情况也比较好。
汽车开过去半小时不到，路况也比他们想象的好。
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巡逻队，正是沈连的人。双方打过招呼，交流了一些情况。
沈连是跟着涛子一起回来的，部队上给予了一个小长假，让他回家休息。因为沈连家也淹了水，好在抢救得及时，目前沈连一家住在管制区的军官家属安置房里，倒也不用担心会餐风露宿。
小牛，就是当初为沈连找医生的小战士，给夏可兰说，“虽然一起去的战士牺牲了，但是也为咱们连赢得了很高的荣誉。听说沈连的二等功是跑不掉的。兰姐，海洋哥，谢谢你们。”
小战士向两人行礼，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夏可兰道，“你别这么客气了，再客气下去，以后我可不带好吃的去你们连上玩了。好了，快去巡逻吧，注意安全！”
这么说着，她随手拍了拍小战士，手挥过绿制服的衣兜时，就在其兜里塞了三根士力架，一包奶糖。
卫海洋开走车时，朝队伍里扔了一大袋的东西，惹得小战士齐声低呼，忙伸手接住。
小牛想要追车，这哪来得及。
队员低呼，“班长，你快来看看，这些东西……”
肉罐头，鱼罐头，腌鱼干，肉肠，以及大包的奶制品。都是人最需要的高蛋白、高营养，最适合小战士们补身体了。
小牛挠脸，“不行，这东西得赶紧送回，送回营地。”
要是让路人看人，不知得眼红成什么样儿。
汽车上，夏可兰有点埋怨，“你那扔得也不怕砸到人家。”
卫海洋没想到女人的敏感点，“就那儿东西都被砸到了，那回头我得置疑沈哥的训练能力了。”
夏可兰知道男人是很有分寸的，微微一叹，“我看他们队上，少了一多半的人。”
一个连队，一般是120人左右。沈连为了保护他们挖掘队，在连队里选了20多个尖子兵，带回来的只有一半不到。
那些牺牲的小战士，全是在跟境外势力接触时牺牲的，那情景不堪回首。
带走二十人，剩下还有百号人，现在巡逻的却比以往出勤至少30人为一队，少了一半，只有十几人。其中因由，不必细思即明。
在夏可兰的私心里，多少的回报体恤也是无法跟人命相比的。
老百姓遇险可以只顾着自己，刑法都写着宽容，譬如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情杀案，见死不救的闺蜜只有道德谴责。但落在这些穿着绿色制服、蓝色制服人的身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论职责如何，选择牺牲自己去为他人生命安全负责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听着妻子的轻叹，卫海洋轻握了握妻子的手，道，“逝者已矣，回头开了招待会，你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吧！让他们偿偿，你战斗成功的鲨鱼是啥味儿。”
“去你的。你这是奖励呢，还是坑人呢！”
“啧，瞧你说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两人一路安然，斗嘴到了水厂。
水厂里有灯火，但大门前黑漆漆一片，但走近了一点儿，立即能看到黑暗中锐利的锋芒。
夏可兰早已经扫描到了水厂的情况，还有些不敢相信，但亲眼看到门口一片丛簇的大型防卫工事时，也是暗暗吃惊了一把。
车灯打亮门口，显示出一片带尖刺的鹿砦（音同路障），这东西大家平日只有从影视剧里看到，用来阻拦敌人侵袭用的，可以说是大型的蒺藜障。
此时亲眼看着，灯光下一片片横排开，把水厂大门到整个正面厂墙都几乎围住了，且还用带反钩的铁丝网连接在一起，就很有点儿吓人的阵势了。
夏可兰想上前时，卫海洋连忙将人拉住。
夏可兰回头以眼神询问，就见男人掏了个铁钉子出来，扔到了鹿砦上。
兹兹声响起，闪出一小簇火花。
夏可兰一下看明白了，“这东西，通了电的！”她心头一怵，“水厂里最近不太平。”
卫海洋，“等他们出来给咱们开门吧。”
说着，他从车门上取出一瓶水，开盖递给了妻子。
夏可兰喝了几口，又递还给丈夫。
两人差不多把一瓶500mL的水喝完了，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且声音不只一两个，应该是一群人。
“哪个王八糕子，的敢来爷爷地盘搞事儿。”
“别逼逼了，赶紧看看外面情况，要是他们把网剪断了，咱们赶紧修好。”
“妈的，上回不吃教训，这回又来，电不死他们丫的。”
“王叔，你小心点儿，我们先出去。”王叔，是水厂新请的门卫，五十来岁。
“东子，你也小心点，你伤还没好全呢！”
人声中，大铁门嘎吱一声打开，先冒出来的是一管黑洞洞的木仓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