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涛看到这一幕，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但是一想到这些人都是跶国人，他的拳头又松开了。
狗咬狗，一嘴毛！
江宝珠不动声色的看了邹文涛一眼，又继续往外看。
外面传来哭嚎惨叫之声，还有那些跶国强盗的大吼大笑声，而原本应该还在沉睡中迎接黎明的小镇，此刻却如同人间炼狱。
看了一眼那些被集中到一处的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说，大多人的脸上也表情麻木，形如死灰。
邹文涛的呼吸忽然一紧，江宝珠看到他的脸上青筋暴跳了起来，而后又朝外面看去，这一看之下，江宝珠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此刻，外面的那些鞑子强盗正抓着一个半大孩子，而那个孩子正是给他们传消息的小蟊贼，那小蟊贼此刻脸上全是血，那个抓着他的鞑子一脸愤怒，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拿出刀直接在小孩的肚子上豁开一道口子，然后像是宰杀牲畜一样把他的肠子挑了起来，而后又是一阵暴怒，一脚将那孩子踢到一边，又对着镇子上的其他人一阵怒吼。
有胆小的人对那人说了什么，江宝珠跟邹文涛虽然听不懂，但是也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猜测出大概，这些人说的，怕是跟他们一行人有关。
邹文涛看看那个小蟊贼，又看看江宝珠，眼里有血光闪动。
“别出声，继续看。”江宝珠低声道。
不一会，有去搜查的鞑子跑回来，手里捏着脏乎乎的一个半烙饼，正是之前江宝珠让给蟊贼的。
那些鞑子把那一个半烙饼丢在地上，然后几个人坏笑的对着那一个半饼撒尿，完事之后又从人群中抓出几个孩子来，把他们的脑袋摁在那些饼上，逼他们吃……
有敢不吃的，就一阵拳打脚踢，打死不论。
而那些吃了饼的，他们也没有饶过，最终都惨死在他们的刀下。
见这些人的屠刀又伸向其他人，邹文涛的眼睛里开始充血，恳求的看着江宝珠，“师父……”
江宝珠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邹文涛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很快却又睁开，强迫自己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惨剧。
就算他痛恨鞑子，但是身为一个正常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怕是没有人会不动容气愤，士可杀，不可辱。
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师父的指示，他也不能把师父暴露，置于危险之地。
等那些鞑子离开，空地上的人开始麻木的清理现场，收尸，江宝珠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带邹文涛离开。
一路上，师徒两人都很沉默，邹文涛看了江宝珠好几次，但是最终都没有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吧。”江宝珠受不了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口气道。
“师父，他们不都是鞑子吗？为什么还……”邹文涛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宝珠叹口气，目光沉沉的看着邹文涛，直到把邹文涛看的别开眼睛低下头，“师父，我明白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明白什么了？”江宝珠问。
邹文涛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明白我刚才的问题很蠢。这种事情不仅仅是在跶国才有，东瀚也有，我之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曾经听到一些人对下面的人打骂虐杀，手段残忍。”
只是没有今日亲眼看到的这一幕震撼人心。
想到他抓到那小蟊贼的时候还想着邀功，而那蟊贼只是来送信，想要换个饼吃罢了，他记不清那个蟊贼的模样了，但是却深深的记住了那个蟊贼在看到烙饼的那一刻的眼神，明明是那么的激动渴望，他甚至听到了他快速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但是他却忍住了没有吃，把那个饼藏了起来，像是藏了一个宝藏在身上一般的小心珍重。
这只是一个饼而已。
他想起当时自己还问师父，那小蟊贼为什么不要银子而要饼，只几个饼就把他打发了让他高兴成那样，明明那块银子够买很多的饼。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最迫切想要得到的当然是能吃的食物，而从他们镇上的情形来看，就是给他再多的银子，也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江宝珠看了一眼邹文涛，“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救他们？我明明看到你刚才很生气很想要出去。”
邹文涛看了一眼江宝珠，“因为我不能暴露师父。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我虽然很痛恨，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连累师父。”
江宝珠点点头，终于露出点欣慰来，“你现在还觉得所有的鞑子都不是好人都该死吗？”
邹文涛的脸色一僵，慎重的考虑了一会，而后又慎重的摇了摇头，“之前是我着相了。每个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坏人，并不能因为他们是鞑子，我就把他们一棍子打死，都划为坏人的范畴。”
“那如果今天这些小镇上的人上了战场呢？”
“上了战场那就不同了，上了战场的都是敌人。”
“嗯，看来是真弄明白了，没糊涂。”江宝珠拍拍邹文涛的肩膀，能分清楚不同立场不同对待，也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取舍，这一趟没白来。
“师父，我还想问，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手救人？”邹文涛看向江宝珠，“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那个小蟊贼毕竟给她们通风报信过……
“一是因为不能救，二是因为不值得。”江宝珠道。
邹文涛不解的看着江宝珠。
江宝珠索性就说个明白，“刚才你看那个镇上的人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他们都没什么精神，体弱，而且都是老弱病残。”邹文涛极力回想着，可是却仍旧不明白有什么江宝珠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老弱病残就不值得救了？
“老弱病残是一方面，他们这是长期营养不良，饥饿所致，那你还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镇上的人，有老人有孩子有青年男子，却没有年轻女子，别说年轻女子了，就是徐老半娘也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