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洛里那段话起了作用，沈霁之后的行事风格的确收敛了起来，不再如从前那般锋芒毕露。
虽然也有针锋相对，但至少不再见血了，处理罪大恶极的贪官罪臣也不再自己动手。
皇宫里的气氛依旧紧张，但也祥和了不少。
洛宁坐在宫院里喝茶，寒冬已过，天气渐渐温暖了起来，他的身体也是日日渐好。
“主子，您瞧，这大冷的天竟也有鸟雀回来。”小宫女指着新梅上的鸟雀兴奋道。
洛宁笑了笑，看着那些年岁小些的宫人在院子里边打扫边玩闹。
他对宫人并不严苛，每次见他们打闹也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
这养心殿从前是死气沉沉一片，而如今红灯笼，囍字帖，新腊梅，还有许多宫人，这人气可算是多了一些。
洛宁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养心殿。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洛宁了然地转过身打算行礼，沈霁却扶住了他。
“孤早就说过，宁儿不必如此。”
“这是规矩。”洛宁只是笑了笑。
沈霁最近收敛了不少，洛宁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可还是不亲近。
“钦天监指了一个黄道吉日，宁儿可愿随我一同去寺庙上香？”
像是生怕洛宁会不同意，沈霁还补充着：“此次朝中忠臣也会带亲眷一同前往。”
这意思就是说他爹娘也会去了？
洛宁心中盘算着，这段时间总是收到他娘亲递过来的牌子，可一个朝廷命妇总不能经常入宫，所以他也未曾准许过。
这次倒是可以趁机会聚一聚了。
思索片刻，洛宁也点了点头。
钦天监选的日子很近，没几天他们就出发了。
那一日也算是浩浩荡荡，洛宁和沈霁坐在马车里，沈霁想靠近他一些，洛宁就挪远一些。
“宁儿可是在生孤的气？”沈霁突然开口。
“洛宁不敢。”
少年声音温柔却疏离，反驳的话也客套的很。
沈霁病好之后依稀记得自己在发烧时洛宁对他说过什么，一开始还不明白，可后来仔细想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宁儿不喜欢看他满身鲜血的样子，更不喜欢看到他一身的伤疤，或许宁儿对他也是有一分在意的，所以才会那样生气。
那日他发烧也是宁儿一直在照料，倘若真的恨他怨他，又为何不让他自生自灭？
沈霁想通了一些，心中欢喜，可却也更加忧愁，他试过很多办法，想要讨洛宁的欢心。
可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除去那日意外的发烧，洛宁别说对沈霁打开心扉了，就是连靠近都不行。
沈霁转了个话头：“孤从前未曾信过这些神佛，更不信什么鬼怪报应，人定胜天，孤总是这么想。”
“可后来孤却发现自己错的厉害，因果循环，那些报应最后还是灵验了。”
洛宁知道他的意思。
也确实的，古人大多信佛，但是狗男人不一样，整天打打杀杀的，身上的戾气比生气还重。
而上一次他濒临死亡的情况，大概是让狗男人觉得明明是他做的孽，报应却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才有了顾忌，开始慢慢改变和克制。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阴差阳错产生的好结果吧。
“宁儿，孤后悔了。”
“孤后悔将你关在养心殿中，也后悔强迫于你，可孤却不后悔将你抢回来。”
沈霁拉住了洛宁的手，被浓墨浸染的眼眸中酝酿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一下子就吸引了洛宁的全部心神。
沈霁不敢想象没有洛宁的未来。
“即便你不爱孤，孤依旧甘之如饴。”
洛宁低垂下眼眸，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沈霁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抽不动，于是就是这样作罢了。
牵就牵吧，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这点？
沈霁一直观察着洛宁的脸色，确定他眼中没有不虞的情绪才松了一口气。
宁儿果真是在意他的，也许不多，但至少是有他一个位置在的。
沈霁想起那日他清醒后向福德全询问该怎么走进一个人的心里，福德全只说也许是需要一个契机。
沈霁左等右等却都没等到那个合适的契机，一直到今天早上收到暗卫的通报他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眸色沉沉地看着少年的侧颜，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少年的手背。
很快就能等到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住持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沈霁和洛宁拜过佛像便打算去歇息。
“陛下，洛宁想同娘亲说几句话。”洛宁瞥见不停往他这看的洛苏，低声道。
“好。”
住持亲自带着洛宁和洛夫人还有洛苏去了寺庙的另一边，那里有个小凉亭，安静又清雅，最适合休息。
住持边走边为他们介绍这寺庙里的情况，走到半途还交给洛宁一个平安符。
洛宁瞧着那平安符眼熟，像极了他放在枕头下的那一枚。
“这平安符几月前陛下也曾为娘娘求过一个。”住持笑着，眼神慈祥。
“那日还是雨天，陛下就这么一步一磕头地上了这三千阶梯，在我佛庙前长跪不起，只为求得神佛庇佑，让娘娘早些醒来，又捐好些香火钱，换得一张平安符。”
“老衲想着，这平安福还是娘娘自己来求最有效果，便擅自做主替您取了一张，还望娘娘宽宥。”
洛宁接过那平安符放进了袖袋中，温柔一笑：“静安住持有心了。”
住持也笑着没再说话，将人带到那凉亭下就离开了。
坐在凉亭里，洛夫人表情有些犹豫，即便看过那日沈霁苦苦哀求的模样，却也未曾想过他会以帝王之身跪拜神佛，只为求得宁儿平安。
从前她只觉得陛下对宁儿只不过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可现在的情况却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陛下似乎是真心喜欢宁儿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开了口。
“宁儿，如今你可有对未来的打算？”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未曾细想，但那日陛下曾允我出宫。”
沈霁挥退了一众奴仆，默默跟随来到了庭院，恰巧听到三人的谈话便没有出声。
洛宁的表情淡淡。
“娘亲，我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