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员工通道”几个字一下打开了剧情开关，白离突然就对这个身份的情况了然于胸。
妖精事务管理局低级员工，负责处理妖精们的各种求助申请。
管理局办公室的负二至六层，全是低级员工，负六层的更是低级里的底层。
高级员工在负一层，负责预约，然后随机分派任务给低级员工，由低级员工面见需要帮助的客户。
申请处理完成后，再由高级员工视情况回访。
流程就是这样。
井盖在一条偏僻的小巷深处，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趴在巷子口，眯缝着绿色的眼睛瞅着他们。
“猫老头，139工伤，我送她去医院。下班帮我们打个卡。谢了！”韩池朝黑猫挥挥手。
黑猫点点头，目送韩池搀扶着白离离开。
“我说，用不着扶我吧，再说我哪儿受伤了？”
“不扶着你，我怎么出来？”韩池振振有词。
“你不是辞职了吗？”
“再辞职也得干完今天，不然扣全天工资。”
韩池领着白离穿过一堵空气墙，墙后赫然是人声鼎沸的闹市区。
韩池与白离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两瓶水，蹲在街边喝着。
“你这病啊，只有两条路。”韩池一副久病成医的模样：“要么辞职，要么发疯。”
“你不是说还有得治吗？”
“嗨，我又不是医生，乱说的。”韩池摆了摆手，从裤兜里摸了根烟点上：“你看那几个得这病的兄弟，有哪个治好了？最后不都去了四医院？”
白离闻言沉默了。
四医院是妖精世界最大的精神病院，自从妖精事务管理局成立以来，时不时就有低级员工因抑郁发疯被送往四医院。
四医院还专门给这病起了个名：“管理局狂躁症”。
韩池继续传授着他的经验：“要想挤进高级，就得够狠够无耻。你够狠吗？够无耻吗？”
白离摇摇头。
“那就对了。所以啊，象咱这种人，最好早点滚蛋。“
一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小伙子，地上的烟头是你扔的？捡了。”
韩池点头哈腰地道：“捡，这就捡。”
捡了烟头，韩池对白离道：“走，吃顿散伙饭去。反正我劝你早做打算。”
二人在商场里的烤鱼店吃了饭，韩池打开钱包，尴尬了。
白离见状赶忙抢着结账。
“下次我请。”韩池抓抓头。
“没事，咱哥俩客啥气。”白离挥挥手：“你打算去哪儿？”
韩池想了想：“先试试外卖骑手吧，再苦再累也比窝在地底下受气好。”
送走了韩池，白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
自己跟韩池是三个月前被管理局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吸引而来：妖精事务处置专员，听说还是铁饭碗。
通过层层筛选进来之后，才晓得所谓的处置专员就是勤杂工、擦臀圣手、临时工。
高级员工，即“妖精事务执行专员”，是管理局的门面。
人数不多，十三四人，也是管理局对外宣称的员工总数，还包括局长。
高级员工出入走的是高级员工通道——客户家的冰箱门。
出场自带背景光，还附赠冷饮小吃。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编写妖精报恩指南，可这是高级员工的特权。
妖精虽然喜欢待在光怪陆离的人类世界，但一般情况下不愿意跟人接触。
跟人打交道的通常是为了报恩，所以妖精事务中与人类相关的多数是报恩事件。
鉴于人妖之间的文化差异，上一届高级员工编写了报恩手册1.0版。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就是这版，刚出来时广受好评。
手册科普了人类的喜好和禁忌，让妖精们知道报恩有哪些基本注意事项。
比如人类不喜欢吃老鼠、对猫薄荷没兴趣，也不喜欢一大群蟑螂出现在家里朝着自己列阵行礼。
然而报恩这事吧，操作起来满复杂，总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
两个月前有位田螺姑娘，本着千年来的老传统，兢兢业业地按时出现为恩人洗衣做饭。
哪晓得这位恩人已婚，老婆又是家庭主妇。
于是……田螺姑娘没报成恩不说，还挨了顿双打，哭得昏天黑地。
白离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田螺姑娘在水底下的家，一截巨大的粉色莲藕。
田螺姑娘哭诉，说她完全是按手册操作，怎么不灵了呢？
“看嘛，给他做的饭，用的材料是他自家的大米，没用我们水里的球藻和小虫。洗衣服也用了那种叫作肥皂的东西，不是用酸浆草叶。”
白离安慰她：“也许那天他不想吃饭而是想吃面呢？”
“那也不至于打我啊，还叫我滚！”田螺姑娘委屈巴巴地指着头顶：“那个女人好凶，头发都给我扯掉一把。”
“女人？”白离楞了，按说田螺姑娘的报恩对象是个男的啊。
白离赶紧翻开对象资料，仔细一看，坏了，这个报恩对象已婚有老婆，八成是他老婆把田螺姑娘当成了小三。
于是白离向田螺姑娘解释：“报恩对象已婚，老婆又是家庭主妇，你就不能白天出现。”
“为什么不能？他有老婆关我什么事？再说晚上我要睡觉，白天才有时间报恩。”田螺姑娘还是想不通：“手册上又没说有老婆的不能报恩。”
白离很头痛。
又扯了一两个钟头后，田螺姑娘终于搞明白，也终于怒了：“是你们的手册误导我，我要投诉你们！”
与此同时，由于田螺姑娘报恩失败，妖精事务管理局又收到人类的愤怒值好几点。
听负三层的073说，每天早上高级员工的例会上，局领导都很生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073略有得色地一甩头：“陈翔告诉我的。”
“陈翔是谁？”
073半边屁股坐上办公桌沿，环顾着周围一圈探风声拍马屁的底层，得瑟地说：“高级员工，工号00016。”
“快说说，怎么认识的？”
“073，传授点经验嘛，我天天请你喝冰阔落。”
白离恰好送文件途经负三层，见这么多人围着073取经，也好奇地凑过去：“听说高级员工办事能亮出姓名，这说法可信不？”
负三的围观人群一转头，怎么来了个底层？
一个人目露不屑地道：“你新来的吧？那当然。”
073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众人眼中的羡慕，推了推眼镜，流露出谦逊的笑容：“陈翔是我姑妈的表侄子的大伯的三弟的儿子。”
“哇~~~居然是亲戚。”
“好羡慕。”
“真厉害，这就是DNA碾压吗？”
“再说说局领导生气的事。”
073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清了清嗓子又绘声绘色地道：“局长天天都把那两张愤怒值动态屏挂出来，拍着桌子吼：‘看看看，居高不下！人类60，妖精150！还有50点，你们都准备好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