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召集到十一二个人开这个每月例会。
会议室里，一群人东倒西歪地坐着。
有玩手机的，有敲键盘的，还有接了电话就趁机溜出去的。
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苏信面无表情地播放着PPT，机械地汇报着每月工作以及下月计划。
突然，睡得鼾声震天的张胖子一拍桌子跳起来，指着对面的00009大吼一声：“杨英俊，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个王八羔子坑了老子从何大强手上骗来的他跟秦奶奶一起吃的数据造假回扣！”
正在看直播看得起劲的009闻言一愣，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甘示弱地拍桌子吼回去：“你以为老子一个承包了管理局物业和食堂的人，会跟孙长胜那种强行把假冒伪劣卖给低级员工当福利的人一样看得起你那点钱？”
紧接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顺藤摸瓜一发而不可收拾地拉开了帷幕……
苏信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激光笔的录音开关，锃亮的光头更加锃亮……
与此同时，整个妖精世界的上层圈子里也刮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曝光风暴。
媒体们陷入了集体狂欢。各种震惊体新闻顶着大写加粗的醒目标题一个接一个地爆出，让人目不暇接，无数秘辛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议论着这些惊爆消息，各种传闻添油加醋地在坊间以10G光纤的速率传播。
身家不干净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如临大敌，如丧考妣。
更有甚者求诸于鬼神，指望以某种秘法隐藏起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事务局的高级员工人人自危，离职率达到历史新高。
短短时间之内，苏信的被动地位发生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却也有好几次面临强大势力的威胁与围攻，可是转眼间那些势力便纷纷自顾不暇。
许多低级员工在紧张了一段时间过后，发现种种不利与己无关，便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白离便是幸运儿之一，如同置身风暴之眼，在一片混乱中保持着平静。
大浪淘沙，平时老实干活身家清白的人，都在这场风暴中存活下来。
整个妖精世界上层圈子也清净了。
这段时间苏信虽然心中疑惑满满，却没时间找白离细说。
忙着收拾离职高级员工留下的烂摊子，别说碰面，连给白离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白离的低级员工日常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因为有人辞职，每天接的单更多了。
这天刚从一个着名景区附近的井盖钻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山脚下围了一群人。
一看表时间还早，便被好奇心驱使着凑了过去。
只见人群中心有个如花似玉的算命先生，正摇着个龟壳，天花乱坠地说着什么，可不正是韩池那家伙！
韩池眼尖，远远便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白离，赶忙作势给人指方向，举手挡住了脸。
白离心中窃笑，悄悄退出人群。
今天要去海底城处理美人鱼的求助，这个单子拖得比较久。
一来因为事务局和整个上层圈子动荡，二来美人鱼的诉求有点复杂。
美人鱼压根不喜欢王子，更别说非要嫁给他，还自残，还背叛家族，最后还自杀。
所以美人鱼要求这一切全都不要发生。
可是如果满足了她的要求，这个故事就崩了，变成一个刚开个头就结束的故事。这是世界规则不允许发生的。
可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占了妖精愤怒值十分之一的美人鱼愤怒值将成倍飙升。
美人鱼家族如今也刚从混乱归于平静，对这单申请的延误表示理解。
美人鱼住在海底城一个水景优美的城堡里，仆佣众多，守卫森严。
见到美人鱼的刹那，白离听到了梦破碎的声音。
无疑，美人鱼有着一头长长的绿色大波浪。
奇怪的发色可以忽略，因为实在是很好看。
身材也很标致，穿着精心剪裁的繁复丝绸长裙。
大大的鱼尾造型相当华丽，还装饰着上百颗水钻，亮闪闪的。
然而那张脸……
美人鱼有张桃心形的脸，尖尖的下巴，皮肤却是蓝灰色。
颧骨很高，棱角分明。两颊上还斜拉着几道艳蓝翠绿的条纹。
她有着一双大大的海蓝色眼睛，然而这双眼睛实在太大，眼角斜着扯到了额角。
小小的鼻子，不能叫鼻子，只是两个出气孔。
出气孔下方有一张涂着死亡芭比粉的大嘴。
见了白离咧嘴一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美人鱼仪态万方地向给白离打了招呼，又彬彬有有礼地请她到城堡顶楼的露台上用茶。
“正如你所见，我的家族在海洋中富于盛名。”
“是的，美人鱼小姐。”
“我的生活锦衣玉食，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珍宝财富更是不可计数，你说我为什么非得上岸？”
白离打量着金碧辉煌如同宫殿般的城堡，点头道：“的确。”
美人鱼放下茶杯走到露台边，双手扶着栏杆，望着城堡下方的广场风情万种地一笑：“作为家族里长得最美、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来求婚的青年才俊从广场这头排到那头。你说我为什么非得嫁给人类王子？”
“没错。”
美人鱼嘟起了嘴：“可人类的作者非要说我对王子一见钟情，这明明就是，就是……”
见美人鱼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白离便帮她补充：“使您高贵的鱼格受到了侮辱。”
“对，就是这样。”美人鱼咬着唇，不开心地说：“最可气的是作者还非要我自残，割舌、劈开鱼尾，让我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
“真残忍。”
“岂止残忍，简直变态！”美人鱼愤愤地说：“就算我割了舌不能说话，我还不会写字吗？我们的文字与人类完全一样。”
白离耸耸肩：“作者太不了解你们了。”
“最后还安排我自杀变成泡沫，让我的灵魂到天堂，可大海里的无底深渊才是海洋一族的归宿。这简直……”美人鱼越说越气。
“人神共愤。”
“丧心病狂。”
等美人鱼稍微平静，白离想避开令人生怨的话题，便又问道：“那，美人鱼小姐，我能问问当初您为什么要救他吗？”
“这个啊。”美人鱼优雅地把头发拢到长长的耳后：“他不属于海洋，我有义务将他驱逐出境。”
“……原来是这样。”
“再说了，我又不止救了他一个，整船的人我都救了。按作者的逻辑，我岂不是要嫁给他们每一个？”
“作者说那位王子英俊非凡。”
美人鱼笑了：“我并不想打击人类，可是那位王子真心不符合我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