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下意识望过去：“沈焰。”
沈焰是要去村口超市寄快递的。
昨晚沈栖的一通电话，吵着闹着要吃刘老婆子做的麦芽糖。
沈焰说：“上次不是带给你了吗？”
还带了很多。
沈栖委委屈屈：“全给同学拿走了。”
他模样生得漂亮，成绩又好，很讨女同学喜欢。
性格爽朗大方，很讲义气，在男生那边人缘也很好。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在他哥哥这儿，沈栖不过是一个又黏人又会撒娇的小孩儿罢了。
沈焰嘴上说着“吃太多糖不好”，实际上第二天就去刘老婆子家买麦芽糖了。
其实他可以早上去的，买完直接去寄快递，但是偏偏拖到了下午。
因为下午的时候，江漓比较空，并且陈月香有陪苗苗睡午觉的习惯，通常是不会在店里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店里居然有人。
沈焰隔了很远就看到，江漓和那人离得很近，目测已经是私人距离了。
等走近了，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人来了个摸头杀。
而江漓不躲不恼，垂着脑袋，乖得像只小兔子。
身后有人，江洛转过身：“漓儿，有客了。”
漓儿？
过分亲昵的称呼。
跨过门槛，距离更近，沈焰看清了江洛的脸。
眉飞入鬓，眸如漆星，一副眼镜戴着显得文质彬彬，望着江漓说话的时候，表情是一种道不清楚的柔和，而目光移到沈焰身上时，又变淡了，略微透着些凉。
“他不是……”
江漓的话被沈焰打断了，他脸色不好看：“你好，我买些苹果。”
买什么苹果，他想用苹果砸人。
江漓“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漓儿。”
“嗯。”
江洛低声道：“你有事，我不耽误你了。”
江漓语气淡淡的：“哦。”
他瞧了沈焰一眼：“在这里住，自己小心，有事打给我，我来接你走。”
江漓毫不犹豫：“不会有事的。”
沈焰在这里，她不想走。
江洛温和的笑笑：“以防万一，好了，我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江漓说了声“好”：“那我不送了。”
江洛挥挥手：“不用送了。”
临走时，他经过沈焰身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
偏僻的小村落居然藏着这么个惊艳的人。
还真是有点意外。
出了店，江洛往村口走，郑泰生随后跟上。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刮过的风还有些凉。
江洛迈步在石板路上，走过几株梅花树，摇曳的树枝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片白，一点粉，交交缠缠，有几分幽静素雅的意思。
“泰生。”
“小江总请吩咐。”
吩咐倒没有，就是有个问题。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是不是都很倔？”
漓儿如此，云笙亦如此。
郑泰生愣了。
这个年纪？
您自个儿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干嘛说那么老气横秋的。
他说：“如果大小姐执意不肯回京城，不管您怎么劝，都没用的。”
几秒后，江洛笑笑：“也是。”
郑泰生提醒：“小江总，要来不及了。”
江洛迈开步子：“走吧。”
……
周家果铺里，沈焰在江漓身边站着。
他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姑娘熟练的将苹果装进袋子里。
“六个够吗？”他通常都是买六个。
沈焰不说话。
江漓见他在发呆，又问：“还是要八个？”
他偶尔也会买八个。
沈焰回过神。
地下摆着一个筐子，里面有苹果，表皮发青，一看就是没熟。
他弯下腰从筐子里拿了一个：“这个行了。”
转身要走，才迈了几步，沈焰又折回来。
他摸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付款二维码，怎么都不看她：“钱给了。”
与此同时，陪着苗苗才睡醒的陈月香听到了手机提示音。
“支付宝到账五千元。”
她表情有点懵。
五千？
这得卖多少苹果，香蕉，梨啊？
……
“哥哥，我的糖你寄了吗？”
夜晚，沈栖下了自习课，在回宿舍的途中打电话给他哥哥：“寄了给我单号，我等着收快递。”
等快递是美好的，拆快递是快乐的。
沈焰不说话。
周围有游戏里厮杀的声音。
“世界，就是一条河流，而我，是它的国王。”
“叫我国王，叫我恶魔，河水会遗忘那些已被淹没的名字。”
他哥哥从来不会打游戏不戴耳机的。
“哥哥！”这游戏音效，沈栖太熟悉了，“你怎么打上单啊？”
沈焰喜欢打辅助，基本没玩过上单。
电话那头忽然变安静了。
“你作业做完了？”
说话的语调冷冰冰的，看来他哥哥心情不好。
沈栖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
沈焰不接话。
他只是关闭了音效，游戏还在继续，因为长时间没操作，敌人过来直接把他的人物给打死了。
队友开始骂了。
“会不会玩啊？站着不动给人打，菜鸡！”
“大哥，你妈喊你回去打人机了，别出来嚯嚯人了行不行？”
“同学，上手吧，别他妈用脚玩！”
队友骂人还挺溜，一大串一大串的刷屏，没完没了。
沈焰懒得理，直接退了游戏。
“哥哥，”沈栖那边，电话还没挂，“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缠着你买糖，你觉得我很麻烦？”
隔了很久，沈焰才说：“不是。”
的确不是。
但他心情不好，也是事实。
“我今天的作业都做完了，明天要上课的都复习好了，”沈栖开始乖巧起来，“哥哥，我保证会好好吃鸡蛋，不挑食，那个麦芽糖你也别给我买了，我不吃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
上次见面的时候，哥哥突然提到了妈妈。
沈栖心想，万一那个女人回来找哥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哥哥心里会很难过的。
这个时候，他不能给哥哥添乱。
“哥哥，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一句“好不好”，把沈焰整破防了。
下午买的那颗苹果摆在桌边。
他看了一眼，似乎缓过劲儿了，语气正常了些：“没有，没不开心。”
沈栖确认着：“真的不是因为我吗？”
他哥哥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