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亮挂在天空，明晃晃的。
秦岭走出房门，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秦岭不知道当年的统治者们处于怎样的目的发动了那场持续了整整几十年的科学战争，但他知道，这场战争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尽管从统治者，以及那些不关注这些事情的人的视角出发，这件事情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自科学战争结束后，技术便迎来了爆炸性的增长，科技水平突飞猛进，基础理论迅速突破，应用领域也迅猛发展。
也就一百年的时间，这个文明从初入二级文明的水准，迅速发展到了二级文明的巅峰层次。
但这之后，他们的技术便再也难以发展了。
当你扼杀了文明的多样性，那你也就扼杀了文明发展的可能。
员工手册上涌粗大的字体标明了这句话。
现在的秦岭依然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只是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个文明的技术停滞，和那场科学战争有关联。
技术再一次发展，是这个文明再度出现宗教的时候。
不是爱工作教这样打着宗教名头的资本组织，而是真正意义的宗教，电子神教。
最早的电子神教，正是诞生于极度发展的义体技术。
也就在同一时期，天域集团开发出全新的神经信号解析技术，义体装置进入全新的时代。
秦岭不好说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当年的统治者们费尽心机清理宗教，反倒是为后来新兴的电子神教提供了干净的土壤，让电子神教得以迅速扩张。
从这一角度看，那些统治者们是彻底的失败了。
“这个电子神教，后台很硬啊。”
捌号不知何时飞了出来。
“你不是在哄小小吗？”
“那家伙睡了。”
“哦。”
秦岭点点头，微微沉默片刻，问：“你说的后台很硬是几个意思？”
“查了资料后，我又去网上转了一圈，然后发现，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里的人其实还是在本能的抵制宗教的。”
“抵制？那么多宗教，你跟我说他们抵制？”
捌号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些文件列在秦岭面前。
看着这些文件，秦岭眉头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星神教，旧日教，归来者教，深海教……怎么这么多？”
这些教派是新时代里曾经出现过的教派，他们都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宗教所具备的哪些特质，但无一例外，这些宗教统统没活过三年。
一来，人们根本不会信这些宗教提出的观点，总是能轻易的用科学逻辑思维找到其中的矛盾漏洞，让那些传教者的言论不攻自破。
二来，这些宗教的教徒，很容易被当做精神不稳定分子，进而被维和力量镇压。
有这两层加持，那些宗教其实没多少发展空间。
但电子神教偏偏就发展起来了。
符合逻辑的教义，以及真实存在的赐福，只是让他在普通人那里获得了生存的空间，并不能让它在管理机构眼皮底下逃出生天。
除非，这个宗教解决了管理结构。
“我查了查这个文明的那些公司高层们对这个宗教的态度，你猜怎么着，他们有的根本没接触过，有的则是信徒，反对党几乎是不存在。”
“为什么其他宗教刚刚毛起苗头，就被扼杀，而电子神教却能大肆发展？”
秦岭叹了口气，这又是个坏消息，证明自己要面对的幕后人在这里有庞大的势力。
越是调查，秦岭就越是发现，想要悄无声息的暗中解决污染问题，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动静太大，是要写检讨的，秦岭可不想写这玩意儿。
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或许可以通过本地势力慢慢解决对方的影响，到时候就能用尽可能小的动静解决这个问题了。
说起消除影响，秦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随口一说的终极面条教。
不过这玩意儿和爱工作教之类的宗教更接近，想要消除电子神教的影响，还是有点不现实。
秦岭想了想，决定找唐果问问，看看她有什么想法没有。
再次来到唐果的住处，秦岭远远便看到了唐果的身影。
唐果依靠在楼顶的广告牌的支架上，望着天空。
望着这一幕，秦岭猛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几番思索之后，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到白夜城的那一晚，也看到过唐果这样坐着，望天。
“你还好吧？”秦岭走过去问。
“我很好，真的，很好。”唐果露出一个笑容，“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可你的神态不大对劲啊。”
“有那么明显吗？”唐果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伤感。”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唐果的影响很大。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也能确信，他的确是死了。”唐果叹了口气，“他几乎完全没有原来的样子了。”
“都过去了，活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向前看啊。”
唐果叹了口气，望着天空发呆。
秦岭陪在唐果身边，一起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我记得我刚来这儿时，也看到你在望天。”
“啊，那次被你看到了呀。”唐果偏头看了眼秦岭，“就是看天空啊。”
“就是天空？”
“也可以说是宇宙，群星。”
秦岭坐起身；“你很喜欢吗？”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狭小逼仄的世界，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一切都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自由，是一种奢望。”
“但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渴望自由，我努力做好一切，只为了能获得那虚无缥缈的自由。”
“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自由，束缚，无处不在。”
“你现在不就挺自由的嘛。”
“佣兵么？确实，这大概是这个星球上最自由的职业了。”唐果苦笑一声，“可佣兵也得服从那些中间人的命令，他们看似自由，实际上毫无自由，他们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
唐果抬头遥望着深空，眼中满是向往的神色：“也许，只有宇宙中才有那样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