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娱乐”至死
“几克指甲又是个什么东西？”半小时前，尘跟随云岭来到这个星球。说是娱乐区，谁能想到是用星系来划分的呢？这里距离常人的星球，将近5000万光年。至于羊棚，曾经只占某个星球的一小块地方。云岭说这是一座年轻人的城市，可惜大街上没几个人。
“指甲是他们的货币。传说以前有个人经常自制东西，有人喜欢他的自制品，但自己没有能力复制，就想去用东西换。他不换，最后被磨的实在没办法，就说‘你把指甲给我’。结果对方真的用工具把自己的指甲揭了一片下来”大师解答着。
“噫。”尘觉得后背发凉，“你不是说这的东西完全免费嘛。”
“轻易能就得到的东西并不吸引人。他们管那个叫‘那种烂大街的垃圾’，所有的娱乐区都有个相同的潜规则：谁若是24岁的成人礼结束了还进入超市拿免费的东西，那一定是没有部族要的废物。不过最近几年似乎提前到18岁了，有些地方更极端。”
“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娱乐区、去常人区呢？”
“为什么要离开？我看他们活的很好啊。”
说真的，大师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有些恶心到尘了，但没办法，大师压根就不是人。
尘扭头问云岭：“想要什么东西喜欢什么自己做，自己学不好嘛。娱乐区不是承担一切物质需求么。”
“你能理解不论自己多努力，永远都有人挡在你前面的感受么？”云岭突然答非所问地接了一句。
尘乐了，挠着头：“什么话，太能了。地球没谁不都一样转。再说了我是我，他们厉害跟我没关系啊。”
“有关系。在这里的任何行业，不论你多么努力、付出多少代价，总会有‘天才’能在一夜间超过你的同时夺走你的一切。你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即便你奉献一生也是永远活在他人的阴影下，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总有人恶意贬低你、不认可你、排斥你，永远有人享受着本应该属于你的知名度与赞美，本该属于你的生活与喜乐。并不是你本身没有相应的能力，只是你的付出永无回报，世界绝不会因为你努力了就回应你。而你，你从出生就注定只能是那最为平庸的亿万万人之一。”云岭面无表情的说着。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一辈子又不是给他们活的。而且干嘛老惦记改变世界，自己过自己的，谁爱说说去呗。”尘随口说着。
“所以你没在娱乐区，甚至加入了顽童。”
“草。（一种植物）”
刚从全是小孩子的超市出来的三人，正看见前方的道上走过一个面色晦暗、眼眶发青、满脸“仙气”的年轻人。
尘快跑几步过去搭讪：“朋友，你这气色有点糟啊，干啥去？”
闻声停下的年轻人浑身带着一股戾气，他将大部分重心放左腿，一双四白眼上下打量着尘：“这不是废话么？攒指甲。”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不是生活全免费么，咱只需要培养一双发现美得眼睛不就好了？”
“美？大家身材长相随便换，有指甲才是美！好东西、好位置早都被那些老东西占没了，你不拿指甲换，人家凭什么白给你？”
尘还要说什么，被这人粗暴的推开：“滚！没部族要的废物。”留下凌乱的尘，自顾自走了。
“老人呢，上了年纪总该好一些吧。”尘尴尬的笑着，一边慌乱的找着话题。
“45以上都在仪器里躺着呢。就是你待的那个蛋壳。”
“什么意思，那东西不是修复身体的吗？”
“蛋壳是俗称，它是全套的生命维持系统，它有一个副功能，你也体验过了，就是模拟。它会扫描分析大脑神经的拓扑结构，给你一个最适合自身喜好的潜意识虚拟世界。本来这东西单纯是为了保障伤员在蛋壳修复后，不会出现各种协调功能障碍或一些生理激素指标等等的降低。”
尘摆摆手，示意自己脑子跟不上：“简单说就是不用复健了？”
“对，同时为了保障你的大脑与身体的协调性，蛋壳会在模拟期间阶段性的用你过去的记忆片段来刺激你，继续在模拟中接着你的现实生活，从而催化大脑产生各种激素，例如内啡肽、多巴胺之类的。所以这个脑中世界人为无法调控，一切是潜意识在主导，也正因为旁人无法干涉，模拟中的情景会因为记忆本身的暧昧性发生一些偏差，这种错位感在醒来的当天就会被可以看见的现实纠正回来了。”
“这种被修复的人多么？”
“不多，常人区几乎没有那么重伤的，最严重的基本躺三五天就出来了。他们各有各的自我追求，120年的时间不算长，没人会傻到作践自己的身体。都赶着出来，好把在蛋壳中演算出的灵感用在现实研究中。”
“常人这么热爱工作么？”尘不禁感叹。
“其实也不能说是他们的工作，那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修复好了蛋壳会自动停止，你也就该出来了。结果在娱乐区就变味了，出来十个疯了九个半。因为在那个世界中，你想做什么都会成功，蛋壳根据潜意识主导的算法，能最大程度的满足你的欲望。还有人专门研究如何在保证大脑记忆不彻底丢失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自残，尽可能的去使用这个设备。后来干脆，娱乐区45以上都发放蛋壳。”
“你想做什么都会成功。”这句话似乎在敲击尘的灵魂。
“那我的模拟世界是怎么回事？”
“你的情况，要是卡着伦理条律来说属于重组不是修复，导致你最终出来的诱因是bug，我们现有的科学理论解释不了你们探索者的东西，毕竟你现在喝水都不用抬手。”
尘回想起那段记忆，如果自己是以前的正常状态进入机器中，真的保证不了沉溺进去还能不能出来，它真的太诱人了。
现在尘正身处在偌大娱乐区的一座城市中，这是属于年轻人的城市，其实整个娱乐区都是年轻人的城市，多新鲜呐。
尘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便说：“那到45进蛋壳，不就跟‘树’一样了？”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