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天到底是为什么~”
哼着小曲的男人正开着车。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路上如常堵着从市中心开往外环的车。
和右边走走停停的车流不同，男人的车速一直40多迈。几百米外的绿灯亮了，正常行驶的车向他迎面开来。
“草。”
逆行的男人随口骂句。缩回搭在车窗外的左臂，猛吸口烟，抬手将烟头向窗外一弹。也不打转向便加塞。
一旁的车就像没看到一样仍旧与前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车距，眼看对面的车越来越近了，男人啪啪拍了几下喇叭，一旁的车流仍旧没有变化。
男人有些急了，说时迟那时快，男人找到个机会补了一脚油，车前身就硬挤了进来，这样后车就该避让自己。
“铛。”
怎知后车猛然加速，正撞在男人车的右后车门，冲击力令没系安全带的他整个人撞在车门上。
好了，这下大家谁也别想走了。
“草你妈的！”
男人彻底激了，摔上车门边走边骂：“瞎啊！看不到对面来车啊！害他妈往前挤，开个b面包还他妈贴个黑玻璃。下来！！！”男人在外哐哐捶打风挡玻璃。
力度大的车身都在震动，仿佛下一秒防爆玻璃就会碎裂。
正坐在驾驶室的大张伟完全不理会。
只是熄了火，鬼叫着伸个懒腰后用力搓搓脸，接着调整靠背向后一仰，动动僵硬的脖子，身体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用鼻子烦躁的“嗯…”一声，闭上眼睛了。
开摆。
尘扶着最后一排的长座位——就在刚刚他还在上面蜷着腿睡觉——撑起了上半身。他咧嘴揉着被磕的生疼的头：“咋地了？”声音发哑。
坐在第二排的小张伟挂掉了报警电话，回头看着尘，歉意地笑笑：“出车祸了，而且…”
尘没有去听他的后半句，两步走过来从风挡向外看。男人似乎骂累了，正转身准备回到车里。
尘满不在意：“你不报警了么？那就不用管他，反正他全责。”
“但是…他长的有些像我们这些天追查的犯人。”小张伟犹豫着打开侧面车门，热浪裹挟着其他车辆的喇叭声与人声往车内挤。
“对不起先生，能不能请您等一下！”小张伟的礼貌请求显然没有传入男人的耳朵。
尘直接迈步下车了。
“乂！！！”
这一声震的小张伟耳朵嗡嗡响。男人闻声瞪了回来，正阴沉着脸。
冷眼一看下，尘不由惊叹：“像啊，十分甚至九分的像！”
“那感情好。”话音未落，大张伟已经翻身到副驾打开车门下车了。
“感觉像不一定就是啊。”小张伟在后面喊了起来，只好也跟在两人身后出去。
男人被围住了，仍壮着胆子：“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过和四人相比，显得有些“小巧”。
“别逼逼，不用你教。”大张伟生硬地打断他，清清嗓提高了音量：“张纯心，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大张伟一半是说给男人，一半是说给围观的人群。果然，嗡嗡的人群中不再有人说什么“让一下不就没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类的埋怨话了，他们其实分不清大张伟说的真假，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么。
大张伟给尘递个眼神，尘掏出前几天前要到的手铐走了过去。
他觉得面前的男人表情很有趣：从胆怯到迷茫，再到震惊再回到胆怯。
“你要跑吗？”尘在心里想。像是回应尘一样，男人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转身跑起来。
一声闷响，正撞在拦截他的钢盔身上。
“都散了吧！散了，散了！”大张伟向外驱赶着围观者。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做什么抓我！你们有证据么？！”
“有、有，有。”尘随口应付着，就这个杀猪般的反应，让他更确信自己没弄错。只是成功来的太突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硬要说几人曾做过什么努力的话——“铁子，你说咱今天先去哪调查？”
“问我干嘛？”
“你这几天多晦气啊，跟你走指定没好事。”
——“你们有警察证么？！凭什么抓我？逮捕令在哪？！”这男人不断的蹬腿，要是尘一个人还真是制服不住。
尘也是装着正经：“有，上车给你看。”
“我要告你们非法监禁！”
“行，先跟我上车。”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好好，先上车。”
“我要报警！”
“啊对对对，上车！”尘实在是受不了他了，挥手给了他一手刀，砍得他眼前一黑。
几个人把男人弄上车后，尘将他单手铐在最后排座位上。
“哥几个，几成把握？”大张伟看向三人。
尘比了个“九”，钢盔说了句“百分之70”。
小张伟又紧张的来回对照画像，喃喃道：“虽然相貌体态和描述的都大概符合，但有些地方...”
奇怪了，他越是认真的来回比对画像，就越看、越觉得画像陌生，连带着男人的脸也陌生起来。
就像一个汉字看久了，越看越不认识了。
大张伟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大弟你不用那么紧张。”
他仍旧皱着眉来回认真对比：“可，万一抓错了呢？”
“要真错了哥给他磕一个。”大张伟毫不在意。
“不是那方面的问题，是…”
坐在旁边的尘把话接了过去：“你就是太较真了，那老得快。”
“不是较真，你先让我说完。这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万一错了对他而言不是太不公平了么，如此被你…被我们这样对待。”
小张伟话音未落，才安静一会的男人又嚷了起来：“对啊！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我要告你们！”
“把你那屁眼给我闭上，没人问你。”大张伟走到男人身前挥起手刀迎头劈下，男人赶忙用另一只胳膊护头，也疼的直咧嘴。
“你们这是暴力执法，刑讯逼供！”
“说什么胡话呢？警察本来就是暴力机构。难不成我还要给你打板供上、跪着和你说话呐？”
小张伟还反复在手机照片与画像与男人间认真确认。
尘叹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我们对待这事的态度太轻慢了，用你那话怎么说…什么正义？”
“结果正义与形式正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有些双标。我们明明是正义的一方。却要用这种低劣手段。“
“所以我才说啊。”尘顿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后半句。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况且他繁尘也没资格教别人什么。
他有些后悔一开始小张伟说“想要改变这个社会”时没说真心话。虽然说了也可能没什么用，他只是对小张伟未来的可预见性的苦恼而感到良心亏欠。
或许这也是一种伪善。
尘随口换了个话题：“你适合当个律师。”
小张伟头也没抬：“或许吧。”仍盯着手机，认真的，仔细的，反复对比。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交警、刑警、保险、还有些其他人陆续来了好几波。直到领导赶来他们才得以抽身。
率先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尘不禁打个冷颤——熟悉的24度冷风。
他看了眼正在敲键盘的千娇，又看了眼另一边独自看手机的白琢玉，前者和他摆摆手，算打招呼，他则径直走向毫无反映的后者。
尘把一个绑着彩带的精致的盒子放在白琢玉的桌子上。
“喏。你托领导给你带的点心。”本该是领导亲自给她的，但出了这档子事，他不可能不在现场协调工作，结果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多好的人呐。”回来时哥几个还在叨咕，虽说整天戴着一张扑克脸，但头痛的墨迹活都自己揽身上，完全没有那种“你们都是我花钱养的狗，苦活是你们的功劳是我的”之类的作法。
然后…
她眼皮都没抬，冰冰冷冷的撂下一句：“我不要了。”仍支颐坐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播放的电视剧。
这小丫头片子…。
尘只是嘴上说句：“那我先放冰箱里了。”托起盒子走向冰箱。
比空调还冷的声音吹在他背上：“他没说什么吗？”
尘预感要发生些什么。他看向不远处嘴上不停说着没营养话题，目光时不时瞟来的几个人：“我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啊——“白琢玉让我带的东西还在车里，给她拿回去。“——这就是领导原话了，多一句没有。他连声“小玉”都没叫。
大张伟瞬间想起了什么：“说了，还说…”
“我没问你。”白琢玉生硬打断他。
这时尘和大张伟眼神对上了。
！！！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小张伟你说。他什么都没说是吗。”
“他说你们先回去吧，到点下班。然后让尘去拿礼盒。”小张伟拼命回想着，真没了，视线乱飘的他看见尘无声的指指手中的礼盒，又虚空指向领导的座位，接着是合手道鞠躬的歉状。
“领导，道歉？”小张伟下意识说走了嘴。
白琢玉马上接过来：“他说什么了？”
小张伟只好是跟着尘的节奏：“他说。想起来了。他说他对不起小玉，没时间陪你过生，日？”
大张伟赶忙又补了一句：“对呐，当时人太多，说话可乱了。”
白琢玉仍盯着手机没什么反应。她用鼻子轻哼一声：“他从来就没叫过我小玉。”
屋内静极了。
小张伟喉结动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尘，后者连忙心虚的移开眼睛。白琢玉仍像一座雕塑。
她还是那个冰冷的态度，可以说是在命令尘：“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先下班了。”
接着她起身拎起尘再次递过来的礼盒走出去了。
在亲眼看见她确确实实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尘用极其轻微地方式，合上了办公室的门缝。
这才咧嘴伸个懒腰、边走向自己的沙发椅：“都给我干冒汗了，这几天都没这么累过。总好像咱几个挤兑她似的。”
大张伟惺惺说了句：“她俩是不是有点连相呐。”
“啷个回事？”千娇看着他。
“就俩人长的或者表情气场啥的相像，大概就这个意思。”尘简单解释了下，“现在理解我俩听方言的感受了吧？”
“那她现在是生气还是…”小张伟故意半截话。
“不晓得。你们回来的时候，她一直在窗边瞧着呢。”
小张伟盯着白琢玉的座位发呆：“遭那么大罪，过生日都不打个电话回来，是挺可怜的。”
“躲着她吔呀。我看挺像吔呀。”
“悬，领导可能都不知道今天她生日。”
“咹？刚就想问了，你咋知道小玉生日的。”
“我拿经期现算的，问方法就是不外传。”
千娇眼神鄙夷了越来：“啷个晓得小玉那个日子？噫…。”说着缩缩身体。
“别那眼神瞅我，我又不是掏垃圾桶的变态。天天碰面，哪几天痛经情绪反常，我要是再看不出来还当个六的大夫。”
千娇没再搭茬，只是看着关上的门颦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