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造纸工厂，里面的工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砰砰的声音从远处的池子边传来，几名宫人正在打浆，林舒瞧了一眼后，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扶苏弯着腰在一堵木板前忙活着，并未注意到林舒的身影。
肩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扶苏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薄纸撕碎，瞧见是林舒后，猛吸一口气放松下来。
林舒咬着嘴唇憋笑：“你胆子太小了吧！”
扶苏神色羞愧小声反驳：“是老师走路没有声音。”
“你还敢说老师的不是了？”林舒拍了一下扶苏后脑勺。
先前扶苏是弯腰的姿态，所以林舒一时没有察觉，现在扶苏站直在她面前，她就能明显感觉到。
他长高了！
半年前和扶苏第一次见面时，他刚回咸阳，在外巡视风餐露宿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活像被霜打的小白菜，和她并行还矮她半头。
可是现在，经过半年的修养，皮肤白了点，眉目张开了点，又变成那个温润如玉，风姿卓越的咸阳公子。
最重要的是，他和林舒一般高。
林舒一时不能接受，是她这副身子没长，还是扶苏长的比她快？
西子捧心似的后退两步。
扶苏赶忙上前两步拉住林舒的胳膊，担忧的问道：“老师，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林舒摆摆头，笑容勉强：“就是有一种自家的白菜快被猪拱了的感觉。”
扶苏：白菜被猪拱是什么感觉？老师种什么还种白菜了？
“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扶苏：老师也就比我大五岁(?_?|||)
林舒绕过这个伤心的话题，视线落在前面的木板上，一张张成型的纸浆粘贴在木板上。
“造纸成功了！”林舒伸手去碰，干燥的纸翘起边从掌心划过，虽然和后世那种机器制造的纸差了很多，不够光滑，不够洁白，但这质量已经足够让林舒惊喜。
小心翼翼揭下一张捧在面前，鼻尖传来独属于竹子的清香。
【终于有纸啦！不用再刻竹简啦！】
嬴政被林舒吓了一跳，拿笔的手一颤，一团污墨滴落在竹片上，染黑了几个字。
气愤的将刻刀扔在桌上，这是要传给大臣的官令，不能有瑕疵，只能重写。
嬴政生气了，没有几张纸哄不好的那种。
王内侍......
扶苏眼底也浮起笑意：“多亏老师的妙想，苏试用过了，竹纸虽单薄容易撕裂，但是在重量和容纳上远远优于竹简。”
林舒将撕下来的竹纸对折再对折，直到巴掌大小，在扶苏面前晃了晃，收进袖里。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林舒忍不住扶额，她好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给别人炫耀，怎么越想越幼稚，好歹自己原身是个快三十岁的成熟大人，放到现在，她都是奶奶辈的人物。
【不行不行，要端庄要稳重。】
扶苏在造纸工厂忙了大半年，对于造纸每一步都如数家珍。
“老师，要去看看造纸的每一步吗？”扶苏柔声问道，眼底似有光芒闪耀。
“很神奇，老师，要去看看吗？”
林舒颔首，随着扶苏逛了起来。
其实她内心还是很惊讶的，当初只不过是告诉那些工匠大概步骤，对于其中的细节她也不清楚，比如浸泡多长时间，什么样的纸浆才能成纸，这些都是靠扶苏和工匠们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
“这是浸泡池，里面白色的液体放的是石灰水。”扶苏给林舒一一介绍。
林舒点点头，这个她知道，这些一律是她告诉工匠的，用石灰水泡皮与煮皮，这样会降低皮料中木质素等杂质，经过空气中臭氧的氧化作用，木素和色素结构的结构发生改变，就会达到漂白效果。再经过草木灰的蒸煮，增加纸张的白度和纯净度，纸张的亲墨性会更好。
有了林舒站在巨人肩膀上带来的技术，工匠们能少走很多弯路，但也需要重复多次的实验，任何事情难的都是细节。
“这个浸泡池我和工匠们经过三个月的测试，将竹子充分泡煮，两个月的时间是为最佳，这样出来的纤维分散，纸张也更加细腻。”扶苏侃侃而谈。
看得出来，扶苏确实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夫。
林舒又绕到另外一边的池子，工人将一袋袋白色的竹纤维倒进水池。
她拿起放置一旁的木棍，学着工人的样子晃动打浆，不到一刻钟，林舒额头上就漫起密密麻麻的汗珠，随意的用衣袖擦擦，放下棍子坐在一边休息。
扶苏接过木棍，站在池边继续，等到竹浆打好，满池子的水如同牛奶一样乳白，才放下棍子坐到林舒旁边。
“苏有个想法，既然竹子纤维能够造纸，那么其他的草木是不是也能提取它们的纤维，还有，把竹子和其他的草木一起混合，最后造出来的纸会不会不一样？”
【不错嘛！现在都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举一反三了！果然是妈妈的好崽崽。】
嬴政：扶苏真的不会是林舒生的吧！
......
林舒嘴角擒起一抹笑：“想知道结果就放手大胆的去实验，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扶苏颔首。
休息几分钟，林舒和扶苏又走向一个正在抄纸的池子，由大秦纺织司出品的细麻布钉在木框上，工人们一个个熟练的用木框盛起纸浆，均匀的晃动开。
扶苏取过木框，递给林舒一个，自己手上也拿了一个。
林舒弯腰从池水里盛起一盘纸浆，水滴透过细麻布的缝隙，滴滴答答落回水池，白色的纸浆散布在细麻布上。
“其实可以用竹帘抄纸，毕竟如今麻布产量还不高。”
扶苏放下手上的木框：“我等会安排工人去尝试。”
“还有，可以在压纸前，放点细草干花在上面，就跟作画一样。”
林舒又说了几个自己的想法，都交给扶苏以后去实验，拿着一沓子制成的竹纸，也没多耽搁，直接回咸阳宫去找她政哥。
【我该好好想想要政哥什么赏赐才好。】
坐在马车里的林舒，指尖轻轻扣着竹纸，盘算着怎样狠狠宰嬴政一刀。
嬴政：你要的全拿走。
等林舒拿着最新的人类文明创造——竹纸闪亮登场时，嬴政淡淡的表示，寡人知道了，纸放下，你可以走了。
林舒：怎么和我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她的政哥惊讶表情包呢？政哥的赏赐呢？一个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嬴政内心狂笑，还想跟老子玩，你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