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才假惺惺地回来哭着抱住少虞，说那个茶是给她自己喝的，她不过离开了一小会，怎么就会被少虞喝掉了？
怎么会被少虞喝掉了？
再
是啊。
少虞的药房，少虞的桌子，少虞辛辛苦苦药田里采药回来，桌上放着一杯倒好的茶，怎么会喝？
从前知闲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沈菲哭得实在太伤心，太绝望了，所以他才打消了疑虑。
少虞也就是那次吃错了药，脸上才开始溃烂，也就是从那之后，沈菲对他越来越疏远，其他人看着少虞的神色也越来越怪异。
他身上的毒挥之不去，有时右手不小心碰到别人，别人也会中毒，正因如此，靠近他的人也越来越少。
再加上沈家人的恶言恶语和时常出现的嫌弃和厌恶，他的性格也因此从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少年变成了一个阴郁暴戾，阴晴不定的怪人。
少虞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沈酒酒又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少虞知道，当初沈菲是故意拿他试药，只在茶水里放了一半的毒药，才导致他的药失效，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少虞突然那失手打翻了茶壶。
沈酒酒连忙躲开，伸手去拉他：“小心！”
“放开！”少虞下意识地厉声甩开她的手。
她握的是他的右手。
连知闲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沈酒酒的方向：“没事吧师父？”
少虞见状，眼底划过一抹阴沉，看吧，还不是假惺惺，这些人，即便是他的师门，也依然无法控制对他的恐惧，也依然和别人一样，拿他当怪物看。
沈酒酒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她看向少虞：“你没烫伤吧？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我这不是怕他被茶水烫伤嘛……】
少虞神色微怔，从前的沈酒酒可从来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沈酒酒对他是极淡漠的，即便是看到他被沈家人欺负，也无动于衷，只会告诉他，既然身上有毒，那就离沈家父母远一点，就算他们要过来亲近他，他自己也要有分寸，不要用有毒的手伤到他们。
所以当他回来的时候听说师父把沈家人赶走了，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可大师兄回来，也是这样说的……
加上这么多师兄弟们作证。
他才不得不相信，这真的是师父做出来的事情。
但很快，他又觉得，这是师父在故意布局，或许是想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沈酒酒见他神色奇怪，心底也忍不住咯噔一下：【不会吧，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被沈菲策反了吗？不应该啊，不是说在仙盟大会以后吗？还是说，因为沈菲接连痛失金手指着急了，先找到了少虞，挑拨离间？】
可是……
少虞忍不住攥紧了手，脑子里思绪有些乱。
她怎么会知道过去的事情，貌似还知道未来的事情。
当年的毒药，只有他和沈菲两个人知道她只放了一半。
他当时不是没有想过，她或许在用他试药，她在利用他。
她想着，给他试一半，如果在他身上有效的话，她再吃剩下的一半。
可是她不懂，药有剂量……
吃一半，只会害了他。
可她后来哭得太伤心了，她还亲了他……
为了赔罪，她还想把身子给他。
他的身上都是毒，又怎么舍得碰她？
所以他才打消疑虑的。
他怕这件事让师兄弟们知道了会苛责她，所以不让她说出去。
师父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真像师兄说的，师父走火入魔，窥探了天机，知晓了未来，所以性情大变。
他能够听到她的心声，难不成真是天意？
沈酒酒看了他一眼：“老二啊，你……”
少虞站起身，面色不善：“师父，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沈酒酒眨了眨眼睛：“……哦，好吧。”
少虞转身离开。
他不相信师父会变好，不相信活了几百年的人会突然变了性格，除非她是预知到了什么，想要讨好他们。
知闲微微皱眉，担忧地看了一眼少虞的背影，又转头安慰沈酒酒：“师父，少虞性子是这样，您别跟他置气……”
沈酒酒好笑道：“我看起来是这么爱生气的人？”
知闲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沈酒酒叹了口气：“这孩子，或许你可以找你脑海里的神识，问问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他的脸呢？”
知闲闻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方子：“放心吧师父，师弟回来的时候我就问了，只是这方子上的东西难寻，怕是不容易。”
沈酒酒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又在脑海中打开了系统里的种子列表比对了一下，发现东西都有，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吧，这些药材为师都有，就是种起来有点麻烦，问题不大。”
知闲大喜过望，“太好了！”
他眼角瞥见不远处，看到了少虞的衣角一闪而过。
知闲有些担忧：“师父，师弟心悦沈菲已久……”
沈酒酒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
缥缈峰的夜里总是格外寂静。
少虞的药房里久违地亮起了灯火，半夜还未熄灭。
药房里到处凌乱，是他刚发完脾气，摔了那些东西。
什么方子不方子的，他们若是像嘴上说的，不介意他的容貌，又为什么总是要想方设法地去治疗他的脸？
不就是怕他会给师门丢人吗？
缥缈峰出了这么大个怪胎，他们走出去，脸上自然无光。
他自己就是药修，身上的毒和脸上的伤能不能治，他比谁都清楚，又何须他们假惺惺？
沈酒酒带着知闲做的夜宵过去，敲门进去，却见人正歪在炉子旁边睡觉，半边脸戴着面具，另外半边脸看起来温柔又端方。
房间里乱成一团，像是被土匪打劫过似的。
【这孩子，入道时才十七岁，现在也还是个少年模样。我还以为剧情里那个屠杀灵兽满族，放毒杀了千万人的大反派是个阴厉狠辣的成年人，没想到还是个孩子，算算到现在，也估计就一百出头吧。】
少虞神色微僵，没有动。
沈酒酒将夜宵放在旁边，小心地给他披上衣服。
【为了沈菲，未来的你杀了那么多人，最后也没得到她，被她耍得团团转，就连死了，你也没留下全尸，为了她把自己的尸体炸向敌人，有毒的血水洒遍大地，那时候的你，可有后悔过？如果没有认识沈菲，你该还是那个温柔干净的小少年。】
【多好一孩子，怎么就被沈菲搞成大反派了呢，那个傻逼女……】
“够了！”少虞终于绷不住，呵断了她的心声。
沈酒酒吓了一跳，“你……你没睡啊？”
少虞又不想暴露自己能听到她心声的事情，只得随意找了个说辞：“你为什么要假装对我好？像过去那些年一样，装作没有我这个人，不就行了吗？”
他有些烦躁，但是又不得不压抑下心底想要杀人，想要把她赶出去的冲动。
沈酒酒愣了下：“可是你是我徒弟啊，我想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