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你进去救他出来
容北书进入毒雾林的第三天，墨玖安才苏醒。
苏木暂时压制了蛊毒，墨玖安醒来后也找回了意识，记起了坠崖那一日的种种。
她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询问容北书的情况，但没得到确切的回答。
见许梦支支吾吾，墨玖安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不顾许梦阻拦，三两下就挣脱了束缚。
她害怕容北书出事，更害怕因为自己的那一刀才导致容北书出事。
一想到自己曾那般伤害容北书，墨玖安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叫她愈发喘不过气。
因昏迷太久，她的双腿有些无力，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许梦前来搀扶，也被墨玖安推开，然后径直跑向门外。
“公主！”许梦急忙跟上。
许梦并不会武，无法阻拦墨玖安。
好在苏木及时出现，趁墨玖安一个不注意，一针定住了她。
“跑什么？”
苏木蹙眉不耐，把浑身僵硬的墨玖安交给许梦抱着。
墨玖安身体无法动弹，只有那双眼睛带着震惊与警告，直直瞪着苏木。
苏木当然不会被她唬住，解释道：“我好不容易压制住蛊毒，这么一激动又要失去神智，快，给她绑上”
许梦得令，把墨玖安抱到床上重新禁锢住双手双脚，随即虔诚请罪：“公主恕罪，为了公主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墨玖安的呼吸又重又急，脖颈青筋凸起，锋利如刀的眼睛寸寸剜向苏木。
苏木看得懂她眼里的质问，无奈轻笑，站在床边微微弯腰注视她。
“姑娘家家的，太凶，若不想蛊虫苏醒，你最好冷静下来。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告诉你那小子去哪儿了”
墨玖安别无选择。
她闭上眼，兀自调整呼吸，好一会儿后才平复急躁的心海。
苏木也说到做到，这才全盘托出。
他又扎了一针，让墨玖安恢复声音。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墨玖安开口。
“嘿，刚不是急着问话嘛？”，苏木蹙眉疑惑，“怎么现在不说了？”
一旁的许梦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完事情原委之后，许梦瞧见墨玖安眼里所有的情绪，包括方才的不解与戒备，全都被黑暗吞噬。
她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失神地盯着上方，脸上也毫无神采。
“公主...”许梦轻声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木这才察觉到不对，赶忙坐下来为她探脉。
“你的情绪不能激动啊，激动就完了”，苏木碎碎念，又给她扎了几针疏通经脉。
“他进去多久了？”
半晌过后，才传来墨玖安虚弱沙哑的声音。
苏木看了看她惨白的面色，叹了口气，“三天了”
闻言，墨玖安心口一紧，缓了几息才能继续开口。
“他生还的可能有多少？”
这个问题让苏木有些心虚。
他躲闪着目光，答的特别小声：“三成”
周遭的空气霎时凝固，许梦都惊的睁大了眼，“你没说过只有三成啊！？”
许梦刚想大骂，墨玖安却打断了她：“容北书知道吗？”
苏木点了点头，“知道”
这个答案明明在墨玖安的预想之内，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心口刺痛，红了眼眶。
她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许梦和苏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敢打扰她，只能双双矗立在床边，忧心地瞧着她。
又过了片刻，墨玖安深深呼了口气，道：“给我解开”
苏木和许梦面面相觑，同时摇头：“不行”
墨玖安缓缓睁开眼，转眸看向苏木，“给本宫解开”
这一次，是当朝公主不容拒绝的敕令。
苏木拗不过她，为了她的情绪，只好先照做，然后提起十二分精神防着她逃跑。
“你可不能进去找他，你不进去他有三成生还的可能，你一进去，先不说能不能碰上他，你自己都会栽在里面”
苏木继续碎碎念，紧跟着墨玖安走到了桌案面前。
墨玖安始终不语，默默坐下来，拿起了桌上的纸笔。
她的神情看似平淡无波，可抬笔的那一刻，她颤抖的手将她此刻的慌措尽显无疑。
墨玖安握住右手手腕，才得以完整地写下密令。
“蜡烛”，墨玖安边写边说。
许梦立马点燃一根蜡烛，递给了墨玖安。
墨玖安将密令放进信封里，把蜡液滴在封口处，再拿出发簪封蜡。
“麻烦你把这封信送出去，交给沐辞”墨玖安对许梦说。
许梦收下信封，虽心有疑虑，可还是照做。
等许梦走后，屋里只剩下墨玖安和苏木。
明明只写了几句话，墨玖安就有些力不从心。
她堪堪扶住额头，闭上眼缓一缓心神。
苏木在她对面坐下来，给她递了一颗药丸：“把这个吃了”
墨玖安轻掀眼皮瞥了一眼，随即又闭上，压根儿没有吃药的意思。
“不是毒”苏木无奈解释。
“我知道，就怕是让我睡觉的药”
“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需要保持清醒，至少在沐辞赶来之前”
苏木本就好奇墨玖安方才写了什么，她这么一说，他便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如今的情况对我不利，我必须早做打算”
墨玖安的声音很轻，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缓慢地说完。
明明满脸憔悴，明明在担心容北书，可她竟还能安静地坐在这里，不显露一丝无助与慌张。
苏木望了她片晌，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担心他担心的茶饭不思，没想到竟还有心思布局”
单听语气，着实听不出苏木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冷嘲热讽。
墨玖安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若他没有活着回来，我会杀了你”
她顶着这般虚弱的模样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苏木的第一个感受是后背发凉。
反应过来后，苏木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个病怏怏的小丫头唬住。
“姑娘，我可是救了你啊”
苏木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悠然的笑意。
墨玖安这才直起身，盯着他问：“你会解我体内的毒，为什么？”
苏木游刃有余的表情一僵，难得愣住。
而他眼底偷溜出来的那一丝微妙情绪，也被墨玖安及时捕捉。
“你会解幽戮的蛊，为什么？”墨玖安乘胜追击。
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墨玖安心中已有答案。
她不需要苏木回答，苏木此时的反应，就足以让她确定自己的猜想。
见苏木沉默，墨玖安冷冷转走目光，继续说道：“毒雾林的形成，全因南阳山脉错综复杂，恰巧那个区域地形封闭，空气流通差，毒草腐烂后产生的瘴气散不出去，日积月累，才会变成如今的毒雾林。若无法把容北书救出来...”
说及此，墨玖安眉心微皱，垂下目光郑重道：“我就炸了南边那座山”
也许因为墨玖安的表情和语气太过认真，苏木竟没有丝毫怀疑。
“毒雾林的瘴气已经积累了数百年，炸山就会让毒气向南扩散，你要南骊的百姓怎么办！”
“璇幽是南骊废太子，这个问题应该由她担心，关本宫什么事？”
“璇幽的错凭什么由南骊百姓承受！？”
此言一出，墨玖安眸光一凝，抬眼看去，笃定道：“你果真认识她”
苏木知道幽戮的首领是璇幽，甚至知道璇幽是南骊废太子，所以当墨玖安提及璇幽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疑惑璇幽是谁，而是反驳墨玖安。
这是苏木第二次怔住。
过了几息他才反应过来，“你...诈我？”
墨玖安面无表情地瞅着他，“倒也不是，我方才所说都是认真的”
“你...你比那小子还疯！”，苏木拍案而起，火冒三丈，“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以免你祸害南骊百姓！”
墨玖安的视线跟随他。
她面上毫无血色，一袭素衣温婉似水，抬眼间却明眸似毒。
“你不会杀我，不然你一开始就不会救我。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南骊百姓的命运，我死了，父皇同样会拿整个南骊给我陪葬。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容北书安然无恙”
墨玖安顿了顿，在苏木阴鸷嗔怒的目光里，道出了她真实的目的：“或者，你进去救他出来”
墨玖安赌苏木在乎，在乎无辜百姓。
赌苏木懊悔，懊悔他曾经对她犯下的罪。
墨玖安对毒雾林不熟悉，她进去就是送命。
可苏木不一样。
他精通毒药，医术高超，定有安全出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