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筠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苏雅脸上,虽然围观群众散了,但旁边还是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为了以防苏雅正面被拍到,她决定还是谨慎起见。
“林小姐,可以请你陪我去医院吗?”郑美筠语气带着恳求。
苏雅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有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才知道。
而且脑子里的病,一般医院都没有办法。
她将希望寄托在林半夏身上,觉得除了她,没有人能救得了苏雅。
林半夏点头。
孙康等人已经在挖尸体。
她走不走都无妨。
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旁边温柔也在,她趴在窗户上往外头看,快接近村口时,没看到路边的那些人。
不满的道:“他们怎么不见了!”
郑美筠低垂着眼睫,视线之中是瘦骨如柴的苏雅,放在病床上的手收紧,死死的握住担架,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恨意。
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
那些人会突然动不了,全是林小姐做的。
为的是叫她看清,记住他们的脸。
女儿精神不正常,警察无法从她口中找出曾经侵犯过她的人。
甚至因为时间,取证可能会非常困难。
如果任蒙不配合,那些曾经伤害过女儿的人,如何才能受到惩罚?
万一……
郑美筠眼中深处掠过忽明忽暗的光。
救护车一路开到医院。
因为市中心比较远,就近在一家医院停下。
苏雅脚上的脚铐被割断,可这脚铐早就深深的嵌入肉里,要想拿下来,就要割开皮肉,强行剥离。
郑美筠在急救里咬着唇,捂着嘴,看着医生划开女儿的腿,苏雅非常瘦,瘦的可怕,瘦到身上仿佛只有一层皮。
不过轻轻的一刀,便能看见里面血淋淋的骨头。
郑美筠仰头无声的痛哭。
苏雅似乎感觉到疼,整个人痉挛了一下,挣扎着快要醒来。
“快按住她!”医生急忙道。
三个护士,两个医生齐用力才将苏雅按住。
割断的脚铐碎片丢进铁盘里,医生做了简单的清洗包扎,翻着病例本记录着,“病人需要做许多检查,家属去准备缴费……”
郑美筠点头。
没多久,苏雅被送进进行各种检验。
她动用了些手段,给女儿开了绿色通道。
检验期间苏雅醒了,她在病床上躺着,头顶是明亮刺眼的灯光,身旁围绕着医护人员。
这情况吓到了她。
苏雅尖叫着逃离病床,在房间里乱喊乱叫,疯狂的逃窜。
医护小哥上前安抚她,特意放低声音道:“你好苏雅,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要给你做检查,你放心,不会痛的。”
苏雅靠着墙壁,眼珠颤动的盯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她脑海中没有思考的能力,有的只是恐惧,害怕。
那朝她伸过来的手,像极每个深夜里恶魔的爪牙。
它们落在她身上,狠狠的禁锢着她,掐着她的脖子,捏着她的咽喉,撕裂她整个人。
苏雅无声的发出:“滚滚……”
然后,迅速的猛地一推,将人推到。
医护小哥嘶了声,双手撑地准备爬起来,苏雅见此,瞳孔狂颤,抓起靠墙桌面上的东西,文件,消毒器皿,笔筒,茶杯统统砸到小哥身上。
不够不够!
还不够!
苏雅抱起座机电话,狠狠地砸,桌面上的东西被她砸完了,她暴躁的在原地乱转,瞥见病床另一边的仪器。
又神神颠颠的跑过去。
隔壁做准备工作的医生回来见此情况,惊的忙去抱住苏雅,朝外面喊:“快起来!拿镇定剂来!她应该是有狂躁症!”
医护小哥顾不上疼,踉跄着爬起来去翻药。
可惜刚刚被苏雅摔坏了。
那医生咬牙,“过来把她按回床上先绑起来。”
外面等候的郑美筠听见声音冲进来,就看到苏雅被绑在床上,她瞪着眼睛,头拼命仰着,四肢挣扎,小小的病床吱吱吱乱响。
她红着眼睛冲上前,想摸摸女儿,“小雅,我是妈妈,你冷静点……”
苏雅猛然张嘴,朝着她的手咬去。
旁边的医生一把将郑美筠拽离床边,道:“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理解你在说什么,只会一味的攻击人。”
“啊!”
“啊啊!”
病床上的苏雅嘴巴一张一合,保持着咬人的动作,朝着她站的地方大张着嘴,再狠狠的闭合,想要咬她。
郑美筠泪流满面,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医生叹口气,“你先出去吧,她没有什么理智,待会我们会给她打镇定剂,继续做检查。”
郑美筠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站在走廊尽头自助贩卖机前的林半夏与温柔。
她们刚从机子里买了矿泉水在喝。
郑美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迈开腿跑过去。
林半夏正喝着水,头微微仰起,透过瓶身瞥见冲自己而来的身影,她持续着从瓶身观察对方。
已然走到绝境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有些好奇。
温柔举起多买的那瓶水,“郑阿姨,先喝点水,小雅她……”
郑美筠无视她,径直走到林半夏跟前。
嘭!
她的双膝重重落地。
温柔错愕的看向跪在夏夏跟前的郑美筠,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郑阿姨,你怎么了?给夏夏下跪做什么?”
郑美筠没有回答。
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半夏,双手撑地,低头,磕头,额头砸在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小姐,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小雅。”
“只要你能救小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我的命,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求求你救救她,她还年轻……”
郑美筠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磕的额头红肿,嗑的眼前发黑,“求求你,林小姐,求求你救救她……”
温柔眼中震惊未消。
她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本该伸出手扶起郑阿姨,却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林半夏慢条斯理地拧上矿泉水瓶盖,轻慢地垂下睫羽,居高临下俯瞰跪着磕头的女人。
温柔想。
是个人,长辈给晚辈磕头,就算不至于惶恐,但总会惊慌失措的吧。
如果换成温柔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奇怪,不自在。
可林半夏却丝毫没有。
她很平静,淡定。
就这么淡淡的看着郑美筠,泰然自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好似郑阿姨跪她是应该的。
她承受的起所有人的跪拜。
所有人都应该跪她。
温柔仿佛从她身上看出睥睨众生的错觉。
林半夏将喝到一半的矿泉水放在贩卖机旁的座椅上,道:“我可以帮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