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要跳楼?”温柔惊得跟着医护人员往上面跑,见林半夏还在后头慢悠悠地走,催促道:“夏夏你快点啊。”
林半夏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温柔急的一把抓住她,带着她往楼上跑。
林半夏被拽的踉跄,无语。
【救不了的,跑再快也没用。】
温柔听见心声。
脚下踩空,身子一歪就要摔倒,惊的她下意识闭眼,却突然感觉到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了她一把。
难道是夏夏的手?
温柔睁开眼睛,瞥见林半夏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被她攥着。
可她腰上明明就是有东西托着啊。
温柔尝试着往后仰。
照她这样的举动必定会摔倒,可她非但没摔,还稳稳的悬空在楼梯上!
温柔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这这……
是啥情况啊!
林半夏拍了拍她发愣的脑袋:“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快点吗,走啊,赶紧上去,不管要跳楼的苏雅了?”
“哦哦。”
提及苏雅,温柔再顾不上其他,强硬的拖着她往上爬。
原本守着苏雅的郑美筠,被主治医生叫到办公室,因为苏承平突然要看苏雅病例,医生并不清楚苏承平跟苏雅的关系,便叫她前去确认。
谁知二人又吵了起来。
多半是郑美筠吵,苏承平听着。
苏承平边翻苏雅的病例,边听医生的口述,越听心越凉,眼睛跟着通红。
苏雅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当时也是抱在手里,怀里疼着宠着的女儿,丢了后,他也很伤心。
郑美筠见他这个表情,冷嘲热讽说他虚情假意,让他别装。
苏承平默默听着。
任说任骂。
也是这档口医护跑来说苏雅醒后要跳楼。
郑美筠吓得魂飞魄散,慌得腿脚发软,连路都不会走了,左脚绊右脚重重的摔倒在地,她想爬起来,可双腿发软,跟没知觉一样,根本爬不起来!
郑美筠急的脸色煞白,身心被恐惧蔓延。
小雅……
小雅还在等她。
“美筠……”苏承平上前扶起她,语气也有些急切:“你别急,我跟你一起上去,我们一起劝小雅。”
郑美筠这个状况走不了楼梯。
可住院部电梯虽然多,但非常慢,还不互通。
苏承平有心想劝妻子:“美筠你在这等,我先从楼梯跑上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咱们女儿的!”
郑美筠冷笑,推开他,“我不会再信你们苏家任何人!”
她强撑着股力气,推开安全门,撒腿跑了上去。
林半夏比郑美筠快一步。
两人到天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边缘围栏上的苏雅,她人很小,病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像是支了根竹竿。
后面站着几名医护人员,不敢离得太近。
有心想劝吧,又想起她是精神病患者,听不听的进去就不说了,问题是能不能听懂。
护士长不想放弃,柔声的劝慰着:“小姑娘你好,有什么烦心事,下来跟大姐说说好不好?那里风大,还冷,小心冻着了。”
苏雅没回应,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你说这些有啥用?”旁边医生叹气:“她精神有问题,没办法正常交流,还是给119打电话,催促他们快点来。”
“消防员来也需要时间,咱们总要试一试,她既然知道跑上来跳楼,说不定有些神智呢?”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吧。”
温柔也着急。
可她同样没有办法,望着天台边缘形影单只,背对着他们,仿佛背对着全世界的苏雅,没由来的心酸起来。
她从侧面走过去,小声的喊了句:“苏雅,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们见过的,听我妈说,我们还喝过同一个奶瓶里的奶呢。”
苏雅低着头,鬓角头发遮挡住她的脸。
温柔看不清她。
只隐约见到她唇角动了一下。
温柔以为她听进去了。
继续说道:“苏雅,我们先下来好吗?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想说的话,跟我说一说好吗?”
苏雅抬头,却不是看温柔。
她的目光顺着医院大门望向远处,那儿似乎有条繁华的街,进出的人笑容鲜活,举止张扬。
都是她不曾拥有过,也无法再拥有。
苏雅喜欢读书。
在读书上,非常有天赋。
记性也非常好。
曾经她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
苏雅恨自己的好记性。
因为这个,她清楚的记着曾在任蒙家里发生的一切。
记得每个按着她身体的手,记着他们每一张脸孔,记着他们说过的话,更记得将她拖拽深渊的罪魁祸首,任蒙。
她又想起妈妈。
郑美筠。
是的。
她这次恢复神智,连小时候的记忆都找了回来。
她想起妈妈忙碌一整天的工作后,回到家,推开她房间的门,在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想起妈妈的怀抱很温暖。
温暖到仿佛只要在她怀中,就拥有了全世界。
想起妈妈抱起她唱着自编的摇篮曲,哄她入睡,她轻轻的唱:“小宝贝,妈妈的小宝贝,快睡吧快睡吧……”
那个调子她还记得。
苏雅轻轻的哼。
温柔惊喜道:“苏雅,你恢复神智了是不是?”
回应她的是轻缓的哼唱。
这哼唱随着风声,飘远,飘到郑美筠耳朵里。
她怔了一秒。
下一刻,她嘴唇颤抖,心中涌出无限的力量,迈开腿加速奔跑起来,朝着歌声跑去。
前方有明亮的光映入眼睑。
如同希望的光,也照亮了郑美筠心底。
她冲上去,手撑着门框跑到天台,她从未跑过这么快,跑到岔气,左侧肋下一阵阵的疼,跑到浑身是汗,跑到双腿发软。
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郑美筠强撑着门,顾不得喘口气,热泪盈眶望着天台的背影
“小雅!”她喊道。
哼歌的声音陡然停顿。
僵坐在天台边角的苏雅总算有了动静,她缓慢且机械的转头,看到门口的人后,眨了眨眼睛,无声的喊:“妈妈,你来了啊……”
风吹乱苏雅的头发,发丝扬起,遮住她眼前的视线。
她看不清郑美筠的脸,却已经够了。
苏雅勾起唇角,张开手臂往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