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向晴鸢早就放下了下手,自己站的笔直。
李映云盯着面前这个孩子,“你这个想法多久了?”
“从秋月嫂子过来找我,就开始盘算了,有五六天了。”向晴鸢着急了,“夫子,我真的是捋顺了才来找你的,不是插科打诨,也是不是不学习了。”
李夫子对向家派过来帮忙的老嬷嬷说,“嬷嬷,辛苦您一趟,看看夫人现在是否方便,我们过去一趟。”嬷嬷领命而去。
向晴鸢傻了,这怎么好好的,咋还请家长了呢?哦,不是,要家访。这太尴尬了啊。
柳文清最近感觉很清闲,是的,全家人都忙的时候,她感觉特别清闲。即使为了照顾全家人身体,她让厨房接连炖补汤给他们送去,这也费不了多少心思。总而言之,当他们都在外面忙的时候,就没时间在家里耍宝了,她每天只需看看店铺账册,养养胎,别的基本不用费心。
结果,打脸的事情很快就到来了。听说李夫子有事要登门拜访,小小姐也在那儿。柳文清心里就一个咯噔,这小丫头咋不上课还能折腾夫子,也真算是一种别致的本事了。
行了,也甭等夫子家访了,她自己送上门吧,反正赶紧带上梅香,俩人匆匆去了李映云住的客院。
“夫人,您这还有身孕呢,怎么亲自过来了?”李映云迎到了院中。
“李夫子,可是鸢儿又淘气了,您别生气,咱们缓着说。”柳文清落座后说道。
李映云颇为不好意思,“这倒不是,鸢儿只是给我增加了一份活计,但是这样就会对她们的课程造成冲击,我想和您商量一下事情该如何解决。”
“什么活计?”柳文清看着向晴鸢问道。
“哎呀,就是给雅风楼当账房,秋月嫂子忙不过来了,客流量太大了,我想请李夫子白日做账房,也不辛苦,还可以将早上给伙计们的培训放到白天。另外,给我们几个讲课放到晚上就好。”
柳文清言简意赅,“目的。”
“一则给李老师增加收入,别人不熟,不放心。二则可以腾出时间,白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譬如?”
“大姐想钻研绣花,二姐想真正习武,我想玩儿……再找找别的生意。”看着柳文清严厉的眼神,向晴鸢麻利的改了口
柳文清没有理会向晴鸢,而是转头看向了李映云,温柔的问道:“李夫子,您会答应吗?我的意思本来是请您过来教三个女孩,但是后来我们强加给您一堆伙计,您需要每天抽时间教她们识字明理。现在,这个兔崽子又擅自瞎出主意,让您管账。您放心,回去我就罚她。这不是向府的意思,更不是我们请您的本意。教书育人是替圣人教诲子弟,管账这属于经济俗务了,说实话,听了鸢儿的话,我真怕您生气一走了之。”
李映云理解的一笑,“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我走了,再骗一个不好骗是吧?”
柳文清沉痛的点头,“您到现在还没这孩子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吓跑,我真的心里直念阿弥陀佛。碰到一个这么顽皮的孩子,咱们就当修行了吧。您得千万在我家坚持下去。关于刚刚鸢儿提的那件事情,李夫子,您的意见呢?一切以您的意见为主。”
说完,不等李夫子开口,她又忙补充道,“您如果拒绝,这是应当应分的,我刚刚说了,读书本应该是一件风花雪月的事情,是一件高尚的事情,尤其身为女子,不用科考,但是,这孩子越活脱脱把您生拉硬拽到俗世,我深感愧疚。可是,话又说回来,难得能碰上您,不反感经济实务。如果您能答应去雅风楼做账房,当然不会坐在柜台旁边,定会单独安排一处包间。至于薪俸,这个不用担心,只会高不会低。”
李映云没有一口回绝,柳文清使了一个眼色,梅香悄悄离开,去请季翃和向晴蓝。
这时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向晴鸢才磨蹭着上前,“先生,怪我考虑不周。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您银子多一些,我们自由点,不会白天一有事就请假,害的您不得不停课。我一直认为身为女子,没有科考的束缚,也就不会有读书经商的高低之偏见了……”
“向晴鸢!”柳文清怒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自古以来,士农工商一直这么排序,轮得到你在先生面前质疑?!”
柳文清真的生气了,倒不是因为鸢儿说的对或者错,而是这话在读书人面前提起,分明就是一种不认可和挑衅,自己好不容易才留下人,要真因为这个吓跑了,自己非抽这个孩子一顿。
是的,事实上,柳文清只是不赞同向晴鸢对读书人说这些话,但是却坚决同意女儿话中的意思。读书做官最后不还是管理一方地方的事务嘛,还是要通晓经济事务,不能一味读书,不管家里吃不吃得上饭。
李映云沉默思考了一段时间,在这间隙,季翃和向晴蓝过来了,问清楚了缘由,三个孩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夫子。
李映云这时候已经思考好了,摸着向晴鸢的小脑袋说:“知道鸢儿是为了我好,想我积攒下银子,毕竟我身后上有病母,下有幼弟,要真只顾读书风雅,我们一家三口早饿死了。我也并非是清高之人,父亲走后,也吃尽了生活的苦。但是读书不能只放到晚上,主次就颠倒了。咱们师生同退一步,以后我每天上午去雅风楼整理前一天账务,下午用来读书。”
柳文清一口答应下来,“就按您说的办,多谢夫子的照扶。”
李映云忽然开玩笑说道,“晚上的时间也别浪费,我给伙计培训了这些天,真心佩服教导她们规矩的李嬷嬷,要不,晚上你们加课学习礼仪吧?”
“就这么定了!”柳文清拍板,“还是李夫子考虑的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柳文清双眼放光,“对啊,以前我就想过让李嬷嬷教教孩子们,可是当时孩子们还小。现在正好趁着嬷嬷有时间,你们都不小了,早该学学礼仪了,尤其是你。”
被手指指着的向晴鸢想哭,她扭头对李映云控诉,“夫子,我建议您增加工作量是为了银子,您怎么一句玩笑就给我加课了呢?”
李映云严肃的说道,“我是为了你的以后。”
两个人彼此对对望,眼睛迸发出烈火,相互厮杀:来啊,互相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