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理解，楚雅涵对他疏离的原因。
麦念卿和她说的话，虽然假话占绝大多数，可是也有几句真话是是他确实做过的事。
他无从抵赖。
他确实对楚雅涵撒了谎。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病房内的空气变得异常的压抑。
堵在心口，生疼生疼。
终于，还是慕天爵先开口了，“我父母去世后，我的日子就变得很苦。”
“……”
这个，楚雅涵是知道的。
但……很苦？
只是苦吗？
他居然把那段炼狱般的生活，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慕天爵也不管楚雅涵要不要听，自顾自地诉说自己的故事。
可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那时候的坚强，也不过是我的伪装而已。”说到这，慕天爵苦笑了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黑夜。”
“因为只有在无人的夜里，我才能卸下伪装，做回自己。”
“可以悲伤难过，可以想爸爸妈妈，也可以……忘记饥饿和伤痛。”
“……”
这番话，倒是楚雅涵第一次听慕天爵说起。
她不由得朝他看去。
外人看来，慕天爵是无比强大，可他强大背后经历的种种艰辛，又有几人知道呢！
慕天爵对上楚雅涵柔和的目光，知道她在听，就继续道：“就这样，到了十二岁那年。”
“突然有一天，慕家来人了，要接我回去认祖归宗。”
“后来，我就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进入财团后，我拼了命的证明自己，别人十年才能达到的成就，我三年就做到了。”
听到这里，楚雅涵默默坐了起来，靠在病床床头。
视线离开慕天爵，看向别处。
他说这些，和麦念卿有什么关系？
慕天爵不知道楚雅涵在想什么，接着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我正式坐上了慕氏决策人的位置。”
“午休时，我在慕氏财团大楼下，看着这座气派的大厦，我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我父母该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帮他们拿回来！”
“……”
楚雅涵再次抬眸看向慕天爵。
原来，那天是他正式接管慕氏财团的日子。
经历了种种，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一定感慨良多吧？
不然，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坐在那里吹寒风的。
“其实，小时候我身边的佣人都是女人，她们对我很不好，以至于长大后我对女性很抗拒。”
“……”
楚雅涵依旧没有说话。
慕天爵一开始对她有所怀疑，她懂。
他经历过那么多的腥风血雨，如果还能随便相信人，怕是早就死几百回了。
可她不能接受的是，慕天爵在麦念卿这件事上对她的欺骗！
他明知道她有多恨麦念卿。
如果这次不是对方为了挑拨他俩的关系而主动找上来，他还打算继续瞒她多久？
“可那天我遇到了你。”慕天爵小心翼翼地挨着楚雅涵的腿坐下来。
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你的出现让我发现，原来这世界上除了婴儿，还真有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
“……”
楚雅涵说不清自己有些害羞还是尴尬，视线避开了慕天爵炙热的眼神。
抬手勾了勾并不凌乱的长发。
“你那双眼睛里当时闪烁的光芒，就像是我在无尽黑暗的深渊里挣扎了多年，突然照进了一束光。”
“我封闭了将近二十年的心，为此打开了一条缝隙。”
“……”
慕天爵语气很平淡，可楚雅涵却心跳加快了。
不过是同学们一起组织的一次普通的活动罢了，她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可这让我很不安。”慕天爵话锋一转。
“……”
这……是什么意思？
楚雅涵不解地看向他。
慕天爵望着楚雅涵满是疑惑的眸子，不紧不慢地剖析自己，“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了自我保护。”
“遇到任何一个靠近我的陌生人，我都会下意识认为对方有阴谋。”
“所以，为了躲在我自认为的舒适圈里，我拼命为自己洗脑。”
“让自己认定，你是慕浩霆派来接近我的，你是危险，不能靠近。”
虽然他不断的告诫自己，可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根本没办法忘记那双清澈的眼睛和那张清纯无害的脸。
白天的克制到了深夜，就成了放纵。
他记不清在梦中和她重逢了多少次，也不清在梦中她带给他多少快乐。
他只记得，在梦里和她相处很舒适、很温暖，也很幸福。
多少次，他沉浸在睡梦里不愿意醒来。
因为醒来后，他又要克制、又要让自己变得紧绷，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可这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他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一言不发，是不是觉得，他在狡辩？
慕天爵看着楚雅涵，犹豫再三，还是没能说出来。
虽然他很想她能原谅他，可他不能卖深情让她感动。
他只能将自己的遭遇和感受说出来，让她自己去消化。
楚雅涵看慕天爵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道：“那后来你在雪地里看到我，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认定她是危险，那么当时除掉她，不就是排除了一个危险吗？
“老实说，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慕天爵抿了抿唇，答道，“我根本不知道是你，一刚开始也根本没打算救你。”
“是樊遇说，在玫瑰园的地盘上出了人命，如果不管，可能会被慕浩霆借机生事，所以我才让司机返回。”
可是没想到，会是楚雅涵。
“……”
原来如此。
“虽然你当时很虚弱，脸色惨白，瘦得样子都变了。”想起那天的场景，慕天爵蓦地红了眼眶。
“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那么一瞬间，我的心脏因再次和你不期而遇而止不住地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在跟着沸腾。”
当看到梦中无数次带给他幸福的女孩，被人折磨成那样，他实在没办法不救。
他无法想象，如果那天樊遇没有说那句话。
或者，他最后也没有让司机返回去，那得造成他此生多大的遗憾！
“我明白。”楚雅涵看着流泪的慕天爵，说道，“那么戏剧化的相遇，你确实有道理怀疑我。”
所以他即使救了她，可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
“……”
这么直白的话，倒是让慕天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么多年不论是面对阿谀奉承，还是旁敲侧击，他都能应对自如。
可面对楚雅涵，他总是一次次打破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规则。
“慕天爵，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楚雅涵主动拉起慕天爵的大手，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