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宁睁开眼睛,再度受到惊吓,谢危居然坐在床边抓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她惊叫一声,猛地坐起将手抽出,双臂抱住身体。见雪宁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谢危收敛了心神,摆出平素那副冷漠淡然的表情。
燕勇闻声进来,安抚雪宁:“嫂嫂勿惊,大月王已被公主杀死,兄长已攻破大月王庭不日便回,留我在此照顾嫂嫂。谢少师今日来犒赏留守雁门的将士,听说嫂嫂受了惊吓特来探望。”
雪宁这才回忆起,昏迷之前她被穆勒压在身下蹂躏,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沈芷衣的脸。
“是公主救了我吗?”
“是。”
“她在哪里?”
“公主就在您隔壁营帐,她已平安产下一子,取名为沈嘉,嘉言懿行的嘉。”
“谢少师,雪宁要去看望公主,您请自便。”谢危自觉无趣,悻悻然离开。
几名大月侍女进来,哭泣着跪求雪宁:“夫人,奴婢都是身不由己的,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们性命。”
“我不喜欢杀人,你们只要安分守己,便无性命之忧。”
“可公主特别痛恨大月人,奴婢担心她身体恢复后会迁怒我们。”
“你们可曾对公主无礼?”
“奴婢怎敢?只是大王还有不少贵族曾欺辱过公主。”
“你们细细讲来。”
听完侍女的叙述,雪宁对沈芷衣愈加心疼,那么美丽高贵的大乾公主,居然被这些未开化的蛮夷羞辱至此!
沈琅,你若知道这些事,可会有一丝后悔?
沈芷衣不足八月早产,气虚体弱,奶水不足,燕勇觅得一名乳母为沈嘉哺乳。
雪宁坐到沈芷衣床边,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泪水盈盈抱在一起。
“公主,你受苦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只是我没想到那个畜生居然把你抓来。”
沈芷衣拍拍雪宁的背,想起燕勇似乎称呼她为嫂嫂,便问道:“你跟燕临成亲了吗?”
“嗯。”雪宁满脸娇羞道:“你走后不久,我去沧州找他,然后就在一起了。”
“这的确像你会干的事。宁宁,其实我很羡慕你,敢爱敢恨,想要就努力争取。”
“是燕临太好了,我怕错过。”
“可我也喜欢燕临哎,怎么办呢?”沈芷衣突然眼泪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啊?不是吧?你怎么这样啊?”雪宁犯难了,沈芷衣对自己恩情颇重,可要分享燕临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的,此刻她多少有点理解孟氏因何对自己态度那么差了。
“没办法,喜欢谁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自小就跟燕临玩在一处,比你要早得多呢。”
“这可不好办哦,反正我不做妾,要做你做。”
雪宁想,你公主之尊若能为了爱的人甘愿做妾,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你肯定抢不过我,你都不知道上辈子我对他那么差,他都爱我爱疯了,这辈子我对他这么好,他眼里更不会有别人了。
“宁宁这么小气呀!”
“公主欺负人,人家只喜欢这么一个,还要来抢,真是的!”
“我说过要抢了吗?”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喜欢燕临,可我更喜欢宁宁,宁宁一出现,我心里就没有燕临了。”
“讨厌!不带这么逗人家的。”雪宁闹了个大红脸,她刚才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吧。
两人又聊了聊燕临掌兵的事,得知谢危的身份后,沈芷衣觉得,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燕临疯狂屠戮大月八万余众为公主雪耻的事迹传开,各地都炸开了锅,大乾百姓觉得扬眉吐气,纷纷叫好,额首相庆,甚至有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而朝堂之上却剑拔弩张。
定国公薛远强烈要求治谢危矫诏之罪,命谢危燕临二人即刻回京再行发落,
甚至有人指责燕临太过残忍有违君子懿德有失大国风范,若不严惩以后不知道要酿成什么大祸。
刑部尚书顾春芳则认为,二人狠狠打击大月救出公主,为朝廷立了大功,若处罚功臣会让百姓寒心。
薛远又说,燕家军拥兵自重,不服皇命,之前就因叛国被流放,这次八成要谋反。
张遮回怼,若要谋反,兴吾卫必定冲在最前面。
薛远色厉内荏,要张遮拿出证据,张遮旧事重提,说起数年前兴吾卫偷盗燕家军军用器械一案。
姜伯游也帮大家回忆了一下薛远贪墨赈灾款之事,谢危一党纷纷响应,一时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沈琅头疼,他本就多疑,此番和谢危定下这矫诏复用燕氏之计,完全迫于形势,心里根本没底。
思索再三,他派张遮前去雁门犒赏燕氏大军。
平南王见谢危已脱离掌控,恼火非常,修书薛远告知谢危真实身份,并欲狼狈为奸。
值此多事之秋,秦贵妃诞下一子,为皇宫平添喜气。多年膝下空悬的沈琅龙颜大悦,给孩子取名为冀,命人精心照料母子二人饮食起居,以秦贵妃身体不适为由,免去她对太后的每日请安。
这几年,沈琅盛宠秦贵妃,除了皇后能分到一点定额雨露,其余妃嫔几乎在守活寡,愤懑之下嘲讽秦贵妃借着圣上对别人的念想舞得风生水起,其实不过也就是个代替品。
薛姝多次邀宠,沈琅有时也配合,维持她在后宫中的颜面。秦贵妃孕期,沈琅倒召过薛姝不少次,说希望她也能多为皇家开枝散叶,并给予许多赏赐,薛姝暗喜,用了些非常手段,然而总不见动静。
燕临传信,说明日便班师抵达雁门。雪宁心都要飞起来了,她要去城门外迎接,给他个惊喜!于是费起心思装扮。
那几个大月侍女为了活命,这些日子拼命讨好雪宁,她们找来最精美的衣饰捧到雪宁面前。
该选哪一件呢?雪宁托着下巴沉思,燕临打了胜仗,为大乾雪耻,是大喜事,应该穿大红!
雪宁刚准备试穿,想起燕临说过自己穿粉色好看,无比娇嫩,手刚触到粉色衣裙,又想到燕临最爱穿蓝色,他们最销魂的一次自己穿的便是水蓝色薄纱舞衣,那次从酉时直到寅时还意犹未尽。
侍女见她犹豫不决,便建议道:“征战沙场的男人,往往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因为在战场上经历了最极致的血腥厮杀,看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纵使取胜,灵魂深处也是紧张惶恐的,这就需要一个特别温柔、善解人意的美人儿帮他抚平这种不安的情绪。
在所有颜色之中,蓝色,是最温柔最平静的。”
侍女拿起一套裙衫给雪宁穿上,湖蓝和藏蓝色相互交织,如同水面上微风轻拂的波纹,配上同色系的狐毛大氅,衬得雪宁容色稚嫩无比,像个娇柔宁静的小仙子。
第二日,雪宁早早起来,穿戴打扮好就急匆匆地往外跑,被端着一盘食物的燕勇拦住了。
“嫂嫂莫急,兄长大约申时才到,谢少师准备未时出发,嫂嫂不妨与我们同行。”
“才不要。”雪宁这身装扮让她看起来像个二八少女,加上声音也嫩,让燕勇有种她跟自己同龄的错觉。
“为何?嫂嫂是不喜欢谢少师吗?”
“这你小孩子就不懂了,你兄长肯定想我想疯了,快马加鞭往回赶呢,说不定午时就到了,结果城门外空荡荡的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他该多失望。”
“有道理。”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待会儿陪嫂嫂一起去,嫂嫂还是再用些早点吧,万一等的时间长饿坏了。”
“你这小机灵鬼,想得真周到。”
谢危看着雪宁与燕勇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东西,莫名烦躁,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对其他人都热情得很,唯独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燕勇拗不过雪宁,辰时刚过就陪她出发了,他怕雪宁冻着还带了个很小的帐篷一路扛着。
“嘿!这俩人咋这么急呢?姜二小姐和燕世子感情是真好啊!”书琴傻笑着感慨一句,却见谢危面色阴沉像要杀人,吓得捂住嘴,眼珠转来转去像只鼹鼠。
雪宁一路聊得开心,听得后面似有脚步声,一回头看见谢危携众人在身后百米处不紧不慢地跟着,嘴角立刻耷拉下来了。
“嫂嫂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你不是说谢危未时才出发吗?他怎么也这么早?”雪宁压低了声音问。
“嫂嫂,阿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阿勇也学雪宁压低了声音。
“说就是了,还绕什么弯子?”
“我总觉得谢少师对您有所图谋。”
“你觉得是什么图谋呢?”雪宁一开始觉得谢危想杀自己,后来又觉得谢危似乎对自己有点。。。。。。
燕勇回忆着那天谢危看雪宁的眼神,那分明是在看心爱的姑娘啊。
“他可能想。。。”燕勇犹犹豫豫地想着怎么措辞比较合适。
“想怎样啊?”雪宁不知道这孩子的判断是不是跟自己一样。
“睡您!”
“啊?!”这孩子说话为何如此直白。
“嫂嫂莫怕,阿勇是胡乱猜测的未必是真,就算是真的,阿勇一定会保护好嫂嫂。”
刀琴耳力过人,这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也听了个大概,真看不出来啊,主子心思居然藏这么深,怪不得那时要派人阻止姜二姑娘去沧州呢,喜欢上合作伙伴的女人,这以后该咋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