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
这次回答的是青龙。“也是先生的意思,他不想你看到他的样子伤心。”
看不到就不会伤心吗?他好残忍,连最后一面也不让她见到。
“茉莉,帮我换衣服,我要去看先生。”
靳岩烈没有葬在教堂后面的墓园中,而是孤零零地葬在山顶,山下就是曾经绚烂而今焦黑一片的罂粟园。
也许是时间太仓促,他的墓很简单,墓上的黄土甚至还是湿润的。
“你们都走吧,我想独自一个人待会儿。”背对众人,她凝视着寂寞的坟墓。
\"夫人….”
“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她疲累地挥挥手,让他们全离开。
山上风很大,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宽宽的裙摆随风飘荡。脚步声渐渐远去,何悠凝扶着墓碑缓缓坐下,小小的翠绿琉璃球搁在墓碑面前。
“嗨!”她轻声和他打招呼。
“还习惯吗?在那里会不会孤单?”她又淡淡笑了。
“我想应该不会,你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不是吗?”
手指慢慢勾勒着墓碑上他的名字,两滴清泪掉到裙摆上转瞬不见。
“可是,我还没有习惯孤独,你教教我好不好?”眼前一片模糊,靳岩烈的名字渐渐不见。
“你这个坏蛋!为什么偏偏在我爱上你后,才要丢下我一个人?以后的日子你让我怎么过?\"压抑的哭声在风中飘送。
“你答应我要来接我的,你答应我要用剩下的时间爱我,你说过要带我去见你的父母的,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公主呢……”
躲在不远处的几人面色凝重,茉莉更是哭到不行。
诉说的声音已经消失,只余她低低的哭声,好久好久之后,她用手背擦去眼泪,拿起硫璃球戴到脖子上。
“靳岩烈,拜托你早点出现好不好?我没有信心可以忍受千年的孤单。”
泪被山风吹干,阳光照着琉璃球,光芒下它似乎在轻轻旋转。
下山的过程中,何悠凝面色平静,身后是偶尔响起的荣莉的抽泣声。
“不许哭,茉莉。”何悠凝冷凝着声音吩咐。
“好的,夫人。”小女佣答应,过了一会儿,她吸着鼻子说:“可是,茉莉忍不住。”
何悠凝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上了汽车,她才仿若自语地说:“忍不住也要忍!”
安静的卧室燃着一盏橘色的小灯,白色的墙壁上是一个女人的侧影。
何悠凝坐在床上,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头部微侧,看向窗外。
天边高挂一轮弯月,乌云飞快移动,渐渐将月色覆盖。手握住垂挂在胸口的琉璃球,慢慢摩擦脸颊,闭上眼睛,她仔细感受冰凉的触觉,期望从中找到他的感觉。
孤单的日子过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她不记得了。
今天是昨天的重复,明天是今天的重复,每一天都一样,没有惊喜没有欢乐,更没有希望。
她可以理解靳岩烈为什么如此邪恶,如此残酷,如此唯我独尊,因为绝望中的希望会把人逼疯。
他这样子过了千年,她要过多久?没有他的日子她要如何度过?
想不到对他的爱如此之深啊!
她想秦凝一定也是深爱着靳岩烈的,所以即使她不再拥有前世的记忆,不再拥有秦凝的面貌,对他的爱依然藏在她的身体里,轻轻碰触便会泛滥。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叹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
他走后,也许是老天爷可怜她,天堂再没发作过。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感谢老天爷,没有他的支持她知道自己一定受不住天堂的折磨,如果她就那样死了,是不是在下一世就可以和他重逢?
她有时会怨恨他,为什么不把琉璃球带走。这样她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早日和他在一起。
不,不!即使他带走了琉璃球她也不能随他而去,因为她还有为人子女的责任。
华国的家中也是愁云密布。
二姊和二姊夫在去度蜜月的路上出了车祸,二姊夫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有清醒。电话中妈妈哭泣的声音让她心痛。
半年了,她熬了过去,只是不知她的人生还要再熬多少个半年。
一层薄雾从远处开始升腾,几乎是转瞬间便将周围的一切笼罩。
何悠凝下床,将窗帘拉上,密密的,不露一丝夜色。从那天起,她就讨厌这样充满雾气的夜晚。
再叹口气,她躺到床上,将他的枕头抱在怀里,慢慢沉入梦乡。
但愿梦中有他。
是的,她没失望,他又来到梦中与她相会了。
天亮了,何悠凝带着微笑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又是同前一天一样的寂寥。
橙色的光从窗帘的边缘钻进来,在白色的地毯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