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接连不断，下了又一周。
偶尔停下来，不到半天时间，又开始下。
向阳村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瞧着稻田里的水又快积起来了，都不知道该咋办。
呆呆望着天空，求老天爷别再下雨了。
这日，李里长找到金山，一脸忧愁，“金山，这田里水又快积起来了，现在可还有法子？”
李里长紧紧抓住金山臂膀，他这几日焦躁得嘴上长泡，可一点儿用没有，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金山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不能解决，今年向阳村人就难了，不知道多少家庭要卖儿卖女......
小满本也打算去找李里长说说这事，没想到他先来了。
“里长，现在再排水也无济于事了。”
这话让李里长心凉了半截，眼神立马黯淡无光，“真没法子了吗……”
小满看着李里长一把年纪，胡子已然花白，想起小老头之前偷吃蘑菇的样子，现在仿佛一下苍老很多。
可她不能给没有意义的希望，继续说道，“里长，您应该也知道，我们田里的水都是排向河里的，可现在您也看到了，河水都要满了，实在是无处可排了。”
“是啊，河坝都快决堤了......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李里长痛心疾首，眼眶湿润。
小满看着李里长转身离开，佝偻的背似乎被现实给压垮了一样，心里有些难过，这是为底层百姓操劳的好里长啊。
叹了口气，还是说道，“里长，我们家准备收稻谷了。”
李里长脚步一顿，面带疑惑，“是现在吗？”
“是的，今日雨小点的时候，我们就去收。”
“可......可现在收，稻谷恐怕容易坏，得减产不少啊......”
“是的，现在收会比艳阳天收减产不少，可这天气情况，谁都说不准，若是一直下雨......”那可就是颗粒无收了。
小满未把话说满，她不敢赌人心，万一刚收了稻谷，太阳就出来了，恐怕他们一家会被村里人指着鼻子骂，她不想让家人处于舆论的漩涡之中，这也是她开始不想告知外人的原因。
李里长若有所思，明白金山一家的顾虑，其实就算是他，也没法替村民做决定，谁都不敢赌未来的天气。
小满看里长听进去了，为防患于未然，继续说道，“里长，现在收稻谷，是我们一家自己的决定，至于村里其他人是否收，和我们无关，您说对吗？”
李里长讪讪一笑，脸上的褶子更加幽深，“放心，我不会告知村里人是你们提出的意见，至于其他人，就自行决定吧。”
李里长走后，小满一家也愁眉苦脸，这叫什么事啊。
等雨稍微小了点，金山一行人拿着镰刀向稻田走去。
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色的稻谷，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似乎也在和这异常天气作斗争。
金山一边收割，一边叹气。
今年稻谷颗粒饱满，比往年好很多，原以为今年会有个好收成，却没想到遇到这百年难遇的大雨。
只怕，今年产量比去年还差一大截，这让人怎么活啊。
忙忙碌碌一年，精心侍弄这几块地，结果却是这样的收成。
想着想着，金山觉得难受极了，偌大的汉子，难得红了眼眶。
小满默默收割稻谷，心里却在担忧其他的事情，今年的收成不好是注定的了，但这雨还在下，若是河水决堤，淹了庄稼地，再往后一点，可就是他们屋子了......
若真是这样，他们一家虽能到镇上租赁房屋住，可阿爷阿奶他们怎么办？
她倒愿意带着他们，只怕他们不愿离开故土，老年人对乡土情结尤为浓厚。
“快看，金山他们在收稻谷！”
“现在收，收成不保啊！”
“就怕再等下去，颗粒无收。”
“万一出太阳了呢？”
这其实就是一场赌博，不收的人在赌即将出太阳，赌赢了就是大丰收，输了则是颗粒无收。
小满赌不起，所以她选择保守的方式，收一些算一些。
再者，他们家还有一个大仓库，里面挪一挪，能收整出来一片空地，她打算将收好的稻谷，放里面烘干。
可其他村民，屋子大多刚好家里人自己住，少有能腾出这么大一片的空间。
向阳村人从里长那开会回来，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以往这个季节，正是丰收的时刻，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可今年，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李大成和家里人商量后，打算和金山他们一样，现在收稻谷。
小满担忧阿爷年龄大，冒雨受了风寒，在古代可能是会要命的，便带着金山、江野收完自己家后，到阿爷地里去帮忙。
没过多久，田地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都还是决定当下就收。
有的是打算先收一部分，另一部分再等等，这是家里种得多的人，他们有赌的资本，还是想等一个丰收。
只有少数的人，坐着不动，赌一个艳阳天。
小满家收好的稻谷，大部分放在了仓库里，还好之前他们家仓库建得高，水没有溢进来，里面相对比较干燥。
四周再用木柴烧火，尽量将水份烘干。
家里的堂屋也腾出空来，用来铺放稻谷，小小的屋子，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金山一天要查看稻谷十几次，明明刚刚20岁的年纪，愁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今年这收成，怕是缴了税，就剩不了多少了。”金山死死盯着稻谷，内心一片茫然。
“大哥，你别太忧心，今年大家都遭了灾，说不定朝廷会减免税收。”
“真的......会吗？”金山怀疑，以往收成不好的时候，也没见朝廷减免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其实，小满心里也没底，这不是现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过是不想金山太忧愁而已。
小满一家待坐在堂屋，静静看着这像漏了似的天。
“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