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娘！”
“大嫂！”
“快去请稳婆！”
吴娥娘身边立马围满人，急切又担忧，金山径直将吴娥娘拦腰抱起，送去屋内。
银河按照周氏的吩咐，去镇上请阆中，小满跑到村里接稳婆，江云和吴招娣到灶房烧热水备着……
没人再搭理于氏，戏唱不下去，于氏害怕吴娥娘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李家怪罪她，秒变鹌鹑，缩在一角，降低存在感。
“啊——疼，好疼......”
惨叫声从屋内不断传来，金山在门口急得直跺脚。
“娘，娥娘怎样了？”
“要不我进来看看？”
周氏急声呵斥，“别进来！人没事。”
片刻后，又传来金山的声音，
“娘啊，怎么没声了？”
周氏：......咋不知道老大是个棒槌？有声没声都不对......
“来了，来了，稳婆来了！”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小满拉着稳婆进入屋内，本以为吴娥娘要年后才会发动，哪知道提前了。
村里出生的孩子，基本都是这稳婆接生，她不仅在向阳村出名，在附近村落都有名，这也是小满一家提前找好她的原因。
稳婆深深喘口气，小满这女娃，跑得忒快，累死她了！
随后熟悉的吩咐众人，烧水、煮荷包蛋等一应事务。
挽起袖子，看看吴娥娘的情况，“还早着呢，先吃个荷包蛋，待会儿才有力气。”
稳婆不容置疑，气定神闲的态度，让慌乱的李家找到主心骨，安心下来。
小满和江云同样被周氏拒绝在门外，不让进去。
脚下的雪厚得像是棉被，金山来回踱步踩得嘎吱响，不一会儿，他那片地的雪就被踩实了。
偶有风吹来，刮在脸上生疼，小满进屋搬出火盆，和江云一起烤火，总算是有了点热意。
“招娣，过来烤火吧！”
吴娥娘进屋没多久后，吴招娣也已醒来，现在不是说她的事情的时候，谁都没有再提起。
吴招娣伸长脖子望向屋里，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更加着急。
老一辈都说女子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吴招娣想到村里有几个妇人，皆因生孩子丢命，有的保住孩子，有的一尸两命，怕得不行。
她阿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能有事。
吴招娣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完全没有听到小满的话。
小满摇头无奈，知她是真的担心她阿姐，声音又大几分，“招娣，你快过来烤烤火！”
补丁上加补丁，衣衫单薄，真不知道她在家过的什么日子。
“欸……我.......不用，没事。”吴招娣转过头，对着小满扯出一抹笑。
“你把自己冻坏了，怎么照顾你阿姐，还有小侄儿？”
“我......”吴招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慢慢挪到火边，“谢谢......”
吴娥娘趁着阵痛间隙，吃下一碗荷包蛋，热乎的蛋下肚，精神恢复两分。
“啊……疼......”
稳婆上前，在肚子上摸来摸去，一会儿又去看看被子下，眉头紧皱。
“胎位不太正......”
周氏的心揪起，“那怎么办？”
稳婆拉着周氏的手，走到门外。
门刚打开，金山迎上来，“生了？”怎么没听到孩子哭。
稳婆白他一眼，“胎位不太正，我可以试着正胎位，只是......”
周围几人神色紧张，盯着她大气不敢出。
“只是，若有万一，保大保小？”
稳婆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吴娥娘的情况，不算最坏，她遇到过更坏的情况，但事关人命，她不敢打包票，提前问好保大保小，她心里才有数。
房门并不隔音，稳婆声音不大不小，屋内的吴娥娘听到，双手抓紧被角，屏住呼吸，细听门外的声音，金山会如何选择？
危急时刻，求生是人的本能。
稳婆话落，所有人瞬间转头，盯着金山。
小满心道：大哥要是敢选保小，她就揍他一顿。
吴招娣尤为紧张，眼泪在眼眶打转，在场的人，担忧吴娥娘本人的，她绝对能排在前面。
“保大！保大！”
顶着众人热烈的目光，金山脱口而出，吴娥娘跟着他受了很多苦，他自不会负她，眼下日子好过些，他想让来享享福。
至于孩子，他们以后还能有。
听到金山的话，外面几人松口气，小满赞赏地看他一眼，吴招娣终于忍不住，眼泪掉落，喜极而泣。
里面的人，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感动，吴娥娘摸摸肚子，下定决心，她会争口气，保下孩子，他们一家都好好的。
稳婆得令，不再耽搁，转身进屋，净手，撩起吴娥娘衣服，手放在上面。
“待会儿我给你正胎位，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吴娥娘拳头紧握，想到刚才金山的话，仿佛充满勇气与力量，坚定点头，“嗯！”
稳婆在肚上摸摸，片刻后，找准位置，用力将肚里的胎儿转个位置。
剧烈的疼痛传来，吴娥娘额头浸满汗，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吴娥娘只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好了，正过来了。”稳婆揉揉酸痛的手掌，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吴娥娘此时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再没有一点力气。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银河此时带着一位胡子花白的郎中，急急赶来。
郎中与稳婆交涉一翻，开出一张药方，银河急忙去抓药、熬药。
乡下大多妇人生产，其实并不会请郎中，有稳婆就够了，但小满家现在有钱，郎中来更安心一些。
吴娥娘喝完药，或许是药的作用，恢复了些力气。
“来，跟着我呼吸，呼——吸——呼——吸——”
屋内的气氛，传染到屋外，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跟着稳婆的节奏，一起呼和吸。
“用劲儿，再加把劲儿，见到头了……”
稳婆的话让人听到希望，但心情却一刻不敢放松，生怕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绝望的事。
在这种紧张又期待的煎熬当中，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屋内屋外一喜，“生了！生了！”
金山呆楞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满推他一把，“傻愣着干嘛，你当爹了，恭喜呀！”
金山露出后槽牙，傻笑着，“嘿嘿，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