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见到白将军眼眶红润,知道他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她第一次见到男装的自己时,发现和她的去世哥哥江一鸣很像。
白将军多半误以为她是江一鸣了。
“白伯伯,我是江云。”
清冷的女子声音,让白将军赫然回神。
“哦……江……江云,我就说,瞧着那么像。”
而后低声喃喃,“就说怎么可能……”
一时之间,白将军的情绪千变万化。
似是反应过情绪没对,又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白将军音调忽然高昂,
“江云!你怎么在这?你一个女娃,你咋跑那么远的路。”
白将军突然声音变大,身边人吓了一跳。
或许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江云听到这似是责怪,实则是关心的话语,眼眶微红。
“白伯伯,我……我是想来找找我爹。”
白将军一时语塞,转而说道,“先进去,进去再说。”
江云擦眼泪没有注意到,但小满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说到江云爹时,白将军明白有话,但又没有开口,明显有所隐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抱着疑惑的心情,小满跟在江云身后,到了英雄村里。
在一座小院子里,白将军熟悉地走进去,小满发现这是村里最好的院子,白将军似乎是住在这里。
“别嫌弃啊,这里条件简陋。”白将军端起茶壶,却发现里面一滴水没有,有些不好意思。
好一阵忙活,终于喝上水。
白将军早已注意到江云身边几人,坐下后才问起,以及江云是怎么来到千里之外的海舟县。
江云将近期的遭遇,从被拐卖,到住在小满家,后来告官成功,挑挑拣拣说了些。
白将军没想到江云一个小女娃会遭这么多罪,而自家人在老家起先居然不知道,没有帮上忙,心里是又愧疚又心疼的。
“白伯伯,没事的,这都过去了,经历这么多,我也成长不少。”江云给白将军倒了杯水,安慰他道。
“诶,是,是成长不少。”可这成长的代价也太大了,白将军发现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小姑娘。
经历这样的事情成长,他作为长辈还真是宁愿她永远都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小女娃。
“我爹呢?他……失踪了?”江云最后收到的消息就是他失踪了。
“你爹他……找到了。”
江云腾一下站起来,“真的找到了?”不枉他们跑这一趟了。
小满注意到,白将军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在说出找到了时,并没有明显的高兴之色,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感觉,莫非……
江云激动之后,也看出来白将军并没有和她一样高兴的神色,按理说,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江云心中有些不好的设想,“白伯伯,你……你说吧,不管如何,我受得住。”
白将军紧紧盯着她,似在判断她话的真假。
“白伯伯,我爹能活着就行,其他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江云语气坚定。
从英雄村一路走来,江云知道这里是安置在战场上受伤的人,他们不能再上战场,老家也回不去,便聚在一起,互相帮助,勉强活着。
她爹,也是落下残疾了吗?
可他……为何不来见她?
看着江云期待的眼神,白将军不忍心瞒着她,叹了口气。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爹。”说完,径直向屋外走去。
江云心情复杂的跟着走出去,心里忐忑不安,白伯伯给她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满默默拉过她,“没事的,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这话像是给了江云安慰,是呀,活着就行。
刚开始知道她爹失踪时,最大的期望就是他还活着,如今知道他还活着,和她当初期望的一样。
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人呀,就是容易得寸进尺,总希望好一点再好一点,可这一点一点的,何时是尽头呢?
江云摇摇头,平复心情,不再多想。
出了英雄村,白将军带着几人沿着海边一直走。
走到沙滩越来越少,最后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石块。
在一块大石碑上,刻有‘礁石村’三字。
沿着石碑向山上的,是一条蜿蜒小道。
白将军路上一句话没说,沉默地走在最前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小满和之前在村里给白将军报信的独臂大哥已经混熟,知道了不少消息。
英雄村是白将军出面出力设置的,朝廷对受伤的军人有发补贴,但很少,根本不能靠着这点补贴生活。
以前,没有英雄村时,他们大多都流落街头,因为这样的残疾人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活干,种地因为身体条件种不了多少,收成缴税后剩不了多少。
有的人,可能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所以,在军营里,若是受伤了,宁愿直接自我了断。
直到,白将军集各方之力,创立英雄村,才给了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
但小满看到他们衣衫褴褛,很瘦,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知道他们依然过得很艰难。
她那人的话中,她知道白将军实在是力不从心。
英雄村里住了几百人,有的完全没有劳动能力,有劳动能力的,也只能在村里种地,那点收成连英雄村都养活不了。
每年白将军都在补贴,变卖了不少家产,要不是大家伙以命拦着,白府那个宅院早都卖了。
小满对白将军的敬意又提高一些,他是真心对待这些为国付出的将士。
或许,她也可以出一点力?
比如,给他们讲解堆肥的方法,教他们科学种植,提高产量?
想法一闪而过。
此时,他们沿着蜿蜒山路,走到了一个村落前。
这是一个和英雄村看着差不多的村落,难道是另一个英雄村?
很快,小满发现并不是,因为村落里都是正常的村民,他们四肢健全。
“白将军,你又来看江大哥?”
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站在自家院门口,熟稔地给白将军打招呼,手里晒鱼干的动作一点不耽搁。
“白将军来了?”
屋内一男子打开门,从里走出来。
江云眼泪瞬间流下来,喉咙里像是有什么堵住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