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向阳村都沉浸在忙碌之中。
村民打着火把，从蝗虫的口中抢收稻谷。
小满家一下午的时间，稻谷收回来了，但损失至少有一半。
来不及细看，他们一家又去帮小满阿爷收稻谷。
他们今年种得多，人手却不算多，有了小满一家的帮忙，到天亮时，堪堪收完。
其实也不算收完，而是能收的都已经收了，其余的都落入了蝗虫腹中。
整个向阳村，这样的情况是大多数。
“呜呜呜……”
一声压抑的哭声传来，小满抬眼看去，是村里的程寡妇，她家就她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辛辛苦苦种的地，来不及收，大半都落入了蝗虫口中。
一个开始哭，其余人仿佛被传染般，村子里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
“这还要不要我们活啊，天老爷哦……”
“去年水灾没了收成，今年好不容易快熬到秋收……”
“哪怕晚两天，就两天的时间，我家都会收了稻谷……”
“现在全完了，这点收成，一家子省着吃都不够……”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许是先前没时间悲伤，现在劳累一晚上，确定损失大后，大家都把心里的悲伤发泄出来。
蝗虫走后，留下一片狼藉。
小满从地里出来，往家走去，步伐格外沉重。
她家最先抢收，地少人手足够的情况下，损失都很惨重，村里人只会更遭。
“阿爷，你家种的红薯咋样了？”
“啊？”
李大成眼眶通红，眼睑下是青灰色。
年龄大了，跟着劳作一晚上，小满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她阿爷。
李大成此时确实累着了，心累身累，头晕乎乎的。
“我去看看吧，阿爷先回去休息。”
小满往阿爷家种红薯的地里走去，他们开荒种红薯的地方在两山之间，小满家后来也在这种了2亩地的红薯。
还没到时，远远看到一片绿意，小满忐忑的心稍微放下。
走近一看，“豁，还好还好，没有遭殃。”
或许是此处比较隐蔽，蝗虫没翻过这座山，这片地的红薯都好好的。
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小满回头，发现她阿爷还是跟来了。
知道他是担心红薯地，担心他家的口粮问题，小满不忍责怪他。
“阿爷，你们赶紧到县里去囤点粮吧，今年估计难。”
李大成浑浊的眼里，忽然亮了一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他知道小满说的有道理，点头同意。
小满没说她买了很多粮，不是不愿借给他阿爷。
而是他阿爷一大家子，家里还有二伯娘，她二伯娘还有娘家……
轻易借给他阿爷，那不知道得借多少出去，还可能落不下一句好。
不过，必要时，她也会伸出援手。
回到村里时，发现大家都聚在里长家门口。
“里长，这粮价真的会涨吗？”
“县里不会给我们发粮吗？”
“我们到底要不要囤粮？”
小满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和沈家关系好，刚沈家来人告诉我，粮价不断在涨。”
“那涨成啥样了？”
小满不想让大家知道她昨天去囤粮了，只能以沈家为幌子。
“昨日粮店快关门时，糙米8文一斤。”
这是她昨天走时，知道的粮价，她不知道现在的粮价，好在这会儿时间早，粮店估计刚开门，沈家告诉她昨天的粮价，也能说得过去。
“涨这么多！”
之前糙米的价格是2到3文，这差不多是以往的四倍，村民都觉得贵。
“那咱们还买吗？”
“这个价格，哪买得起？”
“去年也没涨到这么高啊，要不等等？”
村民大多嫌贵，想等等，要是价格降了，现在买不是亏了嘛。
“去年粮店还有前年的陈粮，可去年水灾收成减少，今年粮店还有多的粮吗？”
小满的话，让村里部分人动摇起来。
“要不我们去买点？”
“万一再涨，更买不起了。”
小满不认为中短期粮价会降低，所以她支持村里人多囤粮，但又不能逼着大家，把话说得太死，万一真降了呢，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她也不想去赌。
“少在那妖言惑众了，粮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涨就涨啊！”
程李氏站在人群最后，嚷嚷着大家都听到了。
她对小满一家极其不满，之前红薯全村都换到了，就唯独不给她家，她记恨在心。
后来小满一家带着村里人摆摊做买卖，各家都请小满出主意，家家赚了钱，又漏了他们家。
所以，她就要和小满一家对着干，看着他们吃瘪。
凭什么村里人都要听他们家的？里长都没说话呢。
小满翻了个白眼，她不想和傻逼争论，不然容易让人分不清谁是傻逼。
就在程李氏要继续嚷嚷时，里长的小儿子回来了。
“涨了，粮价又涨了！”
人群骚动起来，围着他，“涨了多少？”
“又涨了？”
大家看着里长家牛车上的粮袋，心里有了计较。
“糙米要12文一斤了，昨日才8文！”
“这么贵，以往12文都可以买精米了。”
涨价比小满预计得还快，看到里长家都买了这么多粮，村里人再也坐不住了。
“粮店门口都排起长队了，我还是天没亮就去排了，这才排在前面。”
李里长半夜时，他家粮收得差不多了，损失很大。
他立马让小儿子去粮店门口等着，开门就买粮。
昨日他虽然买了些回来，但算完地里的损失，他就知道买的远远不够。
现在他很庆幸，听进去了小满的话，就是后悔，昨日价格低时该多买一些。
村里人很快散去，各家都回去拿钱，准备到镇上去买粮，他们没有牛车，只能到镇上的粮店，靠人背回来。
小满看到李大成离开，估计他也要去买粮了。
“阿爷，你把我家牛车牵去，到县里去买粮。”
“那你家可咋办？”
小满压低声音，“沈家帮买我家买了一点，我就不去了。”
“那好。”
李大成正愁买了粮怎么搬回来，小满就来了，知道她家有人帮忙买粮后，一阵羡慕。
村里人到镇上时，粮价又涨了，糙米要15文一斤，精米压根儿不敢问价。
担心粮价再涨下去，大多都咬牙，把带来的银钱全换成粮。
程李氏先前骂骂咧咧，买粮时却跑得比谁都快，引得村里人对她更加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