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秦沁死死扣着书包肩带，胸口像刀绞一样。
沉默了良久，她抬起头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嗓音哑得厉害，“我妈妈死了。”
那个温柔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就这样跳楼了，在前天晚上。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在了。
明明可以离婚过自己的生活，明明有足够的钱过完下半辈子。
看吧，可怜又可悲。
秦沁很心疼，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的妈妈家不要了，公司不要了，连女儿也不要了。
那个总是喊她宝贝的女人彻底离开她了。
“我是想杀了他们给我妈妈陪葬。”秦沁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完全被释放了出来，她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我要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孟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慢慢的，秦沁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轻飘飘问：“孟老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句话是当初她直播的时候问那名女记者的。
她相信孟栖能感同身受。
孟栖神色淡淡的，她借着教学楼的主光灯欣赏自己的美甲，语气特别平静：“这得看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我当然会留着慢慢折磨。”
“玩够了再弄死。”
秦沁低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为什么还要面对那些人丑陋卑鄙的嘴脸？
孟栖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笑嘻嘻地说：“因为以前我不确定我能活多久，所以不想留活口。”
“现在确定能活到他们棺材板发霉，想法和以前自然不一样。”
“直接弄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正经得罪了她的人付出的可不会是等同的代价。
“那种折磨人的快感你体会过吗？”她转了个方向，抬头看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痴狂的微笑，“让他们死在自己最得意的艺术品上，很刺激。”
见秦沁靠在栏杆上保持沉默，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现在的你会打算怎么做？”
秦沁不语。
孟栖轻轻挑着眼尾，语气却陡然认真了起来，“我有那个实力全身而退，你有吗？”
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赌上自己的性命，她还没活够呢。
因为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可以不用考虑后果。
秦沁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确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的。
“喏。”孟栖给她塞了一个U盘，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像是在安慰她，“不要冲动，你妈妈会生气的。”
说完这句话后，孟栖就拿着自己的平板离开了。
秦沁低头看着手里的U盘，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几句话……
秦氏集团拿回来了吗？
秦菱身败名裂了吗？
让小三和渣男付出代价了吗？
……
她摇了摇脑袋，看着孟栖离开的方向久久愣神。
孟老师能如此随心所欲是因为她有这个实力，而她没有……
所以她得慢慢来。
孟栖活得好自由，她好羡慕。
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她这样的人。
——
“你爸就是被你克死的！”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拿着一条细长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小男孩身上，嘴里满是诅咒，“你为什么不去死！”
小男孩颤抖着身子缩在角落里，被鞭打的时候一声不吭。
终于在发泄完心里的怒火之后，女人丢下鞭子离开了。
小男孩默默地把鞭子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安安静静地找来医药箱处理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口。
昏暗的房间里，他形单影只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低声呢喃：“妈妈还在医院呢。”
他要去找妈妈。
妈妈需要他。
私人医院。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眼神呆滞，一直盯着某一个方向发呆，身子也比以往清瘦了不少。
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脸上不见任何反应。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她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困乏和疲倦所笼罩。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脱轨了。
“阿玥。”时莉轻轻握着她的手腕，眸子略微泛红，“我在呢。”
她将蓝玥拥入怀里，喉咙堵得难受。
过了半晌，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意识慢慢回笼。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没了，那个、那个最爱我的人不、不在了。”蓝玥近乎哽咽，心脏被狠狠剜了一下，刺痛急速蔓延到全身，“我……”
时莉轻抚着她的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编得乱七八糟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串草莓糖葫芦。
“给你。”小女孩在小桑忱的头上轻拍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哥哥别哭了。”
小桑忱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伸手接。
小女孩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墙角，剥开糖纸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我叫孟栖，我知道你的名字。”
小桑忱像机器一般咀嚼着她投喂的糖葫芦，很甜，甜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甜吗？”小孟栖抱着自己的膝盖，歪头问他。
“甜。”小桑忱点头，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就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小孟栖扯着羽绒服的袖口帮他擦眼泪，连连摇头，“叔叔阿姨都很爱你，都希望你回来。”
小桑忱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在打颤，“可是他们骂我是克人精。”
小孟栖挪到他对面蹲着，抬起小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奶奶和我说，人性本恶。”
“不要听他们说什么，他们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哥哥才不是克人精。”
虽然被捂住了耳朵，但小桑忱把她的话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
“她们无知又虚伪，所以才会把罪名强加在哥哥身上。”小孟栖说的话不是很符合她这个年纪，表情看起来凶巴巴的。
“可是他是为了保护我……”小桑忱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不是你的错。”小孟栖又扯了一颗糖葫芦塞进小桑忱嘴里，“你爸爸很爱你。”
小桑忱抬起头来看她，小姑娘的睫毛又浓又密，头发乱糟糟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好看，仿佛里面住了星星。
小孟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小桑忱的肩膀，认真地说：“振作起来！你妈妈需要你。”
小桑忱愣愣地点头，扭头往病房内看了眼，“好。”
妈妈只有他了，他必须要坚强，他要保护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