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了个窟窿，瓢泼大雨说下就下。
凌吟她们刚采完药准备回去，就被大雨拦住了脚步，只好边用衣服盖好药篓边寻找避雨之所。
“那边有个山洞。”青蓉眼尖，指了指右手边被草丛挡住的洞口。
见状，三人连忙跑过去。
进去之后，她们把药篓放在一块大石上，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凌吟往里面走了走，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一堆干柴。
架起柴堆生了火，阴冷的山洞终于暖了起来，拂鸢坐在旁边烤火，视线却落在洞口外面。
“想什么心思呢？”凌吟走到她身边问。
少女抬手指了指：“那里。”
她抬眸看去，却见大雨中有个人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
那是……
之前山崖下生死不明浑身是血的男人。
她探过对方的脉息，伤得很重，生还的希望不大，她也就没有多管闲事了。
他们这些江湖人，仇家遍地，被围剿追杀也是常有的事，好多死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这人已经算幸运的了，身受重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还有一口气。
但是此刻。
凌吟神情惊愕地看着雨中一路跌跌撞撞走来的人，在这期间摔倒过无数次，然后在凌吟每一次觉得他不会再站起来的时候，他又艰难匍匐着，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血脚印。
“我从来没见过求生欲这么强的人。”她低声说道。
青蓉看了看渐渐走近的男人，问：“要救他吗？”
“若是救了个祸害怎么办？”虽然很佩服男人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但凌吟还是不准备插手，“等雨停了我们就离开，还是不要徒生是非。”
说罢，她问乖乖坐在那里烤火的少女：“花花，你觉得呢？”
“我觉得吟姐姐说得对。”
师父教她要与人为善，却也教了她要有防备之心，不可轻信于人。
嗯，来路不明的人，不能救。
虽然他看起来很惨，但她是妖，本来也没多少同理心。
拂鸢搓了搓小手，准备把自己先前挖到的山薯烤烤吃了，然后就听凌吟和青蓉同时叫了她一声。
“花花！”
“花花——”
拂鸢身体敏捷地往旁边躲开，那只血淋淋的手因而只抓到了她的裙摆。
山薯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老远。
她低头，和趴在地上的男人视线对上，一个茫然无辜，一个冰冷阴鹜。
“救我。”男人十分艰涩地开口，嗓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粗哑难听。
拂鸢看了看滚远的山薯，又看了看自己沾上血污的裙摆，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你把我裙子弄脏了。”少女皱着漂亮的小脸，娇软的声音却说出了令人心惊的狠话，“再不松开，我就砍了你的手。”
一旁的凌吟和青蓉听到这句话也是愣住了。
她们见惯了拂鸢在公子面前乖巧娇憨的模样，只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却不想她也有狠辣的一面。
“我赔给你。”男人咬了咬牙，哑声道，“我……有很多钱，只要你救我。”
“谁稀罕啊。”这可是师父帮她买的裙子。
拂鸢往前走，要去捡地上的山薯，却被一股力道拽住无法前进。
那该死的血人还不放开她。
她生气地扭头，还没开口，就听男人开口：“一万两黄金。”
话落，几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千机楼不缺钱，但是一万两……黄金！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
这家伙什么身份这么有钱？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拂鸢就已经蹲下来，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摸出来一枚黑乎乎的药丸，直接塞进了男人嘴里。
药丸太大，男人喉间又干涩许久，差点被堵住喉管窒息而死。
见他惨白的脸涨成了黑紫色，拂鸢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不轻不重的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这才让他成功吞下了药丸。
“这可是我炼了三天三夜才成功的还阳丹，专门针对你这种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得了我这颗举世无双的神丹，你就偷笑吧。”
凌吟纳闷：“你什么时候会炼药了？”
“我偷看然姐姐的医书，自己学的。”拂鸢好骄傲地抬抬下巴。
聪明好学的小花就是要掌握十八般武艺。
凌吟听了更担心了：“你不会把人——”治死吧。
话未说完，就听青蓉惊呼：“他吐血了！”
凌吟顿时看去，便见男人浑身抽搐吐血不止，都翻白眼了。
“花花！”她瞪大眼睛，神色有些慌乱。
小姑娘这算不算杀人啊？虽然这男人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可毕竟是吃了她的药才……
“他中毒了。”拂鸢一脸莫名，不明白她们俩为什么如此惊恐，“毒素入体太深，要把毒血排干净才能治嘛。”
凌吟虽然不炼药，但看这男人此刻的模样也感觉不太对：“他吃的是还阳丹吗？”
闻言，少女又伸手往锦囊里掏了掏，然后得出结论：“哦，我好像拿错了。”
“……”
“都一样啦，反正能把毒血吐出来就是好药。”
“……”
回去她一定要禀告公子，千万别让这姑娘再学医了。
这将来要是楼里哪个人落到她手里那还得了？能活下来都是命大。
还好那男人此刻吐血吐到一口气只剩下半口气了，不然听到这话估计气得还要再吐几斤血。
那边，男人终于停止了吐血。
裙摆已经脏了，拂鸢纠结了一瞬，然后干脆利落地把那一块撕下来，动作一点不温柔地把男人血糊糊的嘴巴脖子擦干净。
先前淋了雨，少女头发湿了一些，几缕发贴在脸颊旁，可能是那张脸生得实在美丽，湿衣湿发竟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看着越发诱惑动人。
她在给他胸腹间最严重的伤口上药包扎，就用那条刚刚擦过他嘴的，脏兮兮全是污血的裙摆一角。
一边包扎，嘴里还念叨着：“我可不是为了那一万两黄金才救你的，你知道吧，我这个人就是天性善良没办法的。”
“你那黄金放在哪，钱庄吗？你不方便就告诉我，我自己去拿也可以的。”
“你要敢诓我的话，其实我刚刚也在你伤口上撒了点小毒……”
男人就那么半睁着眸子看她，神态依旧虚弱，只看着少女的眼神，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