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任艰涩开口：“我和裳裳这段关系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时教授，就算您不说让我和她分手，裳裳她估计也不会原谅我。”
他说这话，其实只是在时霁面前打游击战。
郝裳裳这个人他已经摸透，等会回去哄一下，发誓这辈子只爱她，对方肯定就会轻易原谅他。
时霁盯着他没说话，精明的眼睛让被看的人觉得他已经洞悉一切。
孟任知道今天糊弄不过去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没和沈屿分手的情况下，就跟裳裳在一起。”
倏地，时霁敏锐听到旁边传出一声细细抽泣。
他侧头，只见男生低垂着脑袋，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指头都泛起白。
怎么这么可怜啊…
怎么没一个人为他说话啊…
男人心中怜惜顿生，大手搭在他细软的头发上安抚。
才揉一下，就被沈屿反应激烈地躲开，还抬头赠以恨恨的瞪视。
时霁微微一怔，手顿在半空--
心中短短一思索，这气，好像是冲他来的？
猜测出这个可能性很大，时霁心中郁结去了大半，被新涌上来的愉悦占据。
他心情很好的把沈屿微微拉近一些，温热的掌心搁在他背后轻拍：“等会再哄你，别急。”
手沿着不宽阔的背脊、再次放到沈屿头上。
这次对方没再躲开，就是脸上写满不情愿，哭得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的脸颊偏向一边。
孟任心里头冒出一丝怪异，按理来说，沈屿天天闷在他那潮湿阴暗的出租屋里头、应该没有和时霁认识的机会。
可这两人相处的方式，怎么看起来如此熟稔？
时霁这动作，是在安慰沈屿？
怪异之余，还有些微妙的不爽。
他对沈屿是有感情的，毕竟一起长大，对方时时刻刻像小狗一样围着他打转。
不过这种感情无关爱情，准确来说，他更像是把沈屿当成只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沈屿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就算和郝裳裳确认了关系，他心里清楚自己应该和沈屿了断，却舍不得。
他害怕一旦和他结束这段关系，可能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担心沈屿不会再全心全意对他好，担心没有人再像沈屿那样傻傻爱着他。
哪怕放弃自己前途，也要让他过上和其他城市学生一样的好日子。
钱会再来新的，比如遇到更有钱的郝裳裳。
这份情却只有一份。
沈屿是他怎么惹生气也不会抛弃他的人，反而会忍住委屈过来哄自己。
所以他才敢在无限包容他的沈屿面前肆无忌惮。
就算刚和郝裳裳解释的那些话惹得沈屿伤心难过，见人流泪一句也没安慰——
他其实也没怎么担心对方会不要他。
沈屿一直以来给他的底气太足了。
如果这次真的要做抉择，他会选择和沈屿分手，他又不是真的同性恋，况且，郝裳裳才是他最需要的前途。
大不了放下面子哄哄沈屿，他会理解自己的，以后还做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许多念头在脑海几经碾转，也就几个呼吸之间。
“沈屿，我们分手吧。是我一直贪恋你的好，错把友情当爱情。现在我遇到了真心所爱，无奈之下只能和你做个了断，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和裳裳的原谅，你们两个，我不会再过多纠…”
“等等。”
孟任这一番分手道歉宣言说得情真意切，表情惭愧真诚十足。
时霁一点都不为所动，不留情面打断他。
“分手不该由你来说。”
孟任表情差点没装住，半裂着僵在脸上。
时霁把沈屿推到自己身前，从背后扣着他后脑勺，迫使他面对直视孟任：“叫沈屿是吧？小屿，你来开这个口。”
沈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岔，他的“屿”字是第三声，时霁叫他小屿叫得更像第二声的鱼。
被半强硬地推在孟任面前，他挺不知所措的。
那一丢丢思考能力锈在脑子里转瞬即逝。
孟任对上沈屿坦荡又迷茫的眼睛，有些尴尬。
“时教授，你这样强迫沈屿有些不太好吧，我跟他说就好了。”
时霁没理他，大手依旧扣在沈屿后脑不放。男生比他低大半个头，人像常年吃不饱饭，瘦得像只野猫。
从远处看，沈屿几乎像被时霁整只圈在怀里。
“5哥。我觉得他很没有礼貌。”
没等到系统回答，沈屿就被时霁逐渐危险的嗓音唤醒。
“说话。”
语气森寒极具压迫，沈屿细胆子被吓得抖三抖。
说不上为什么。
沈屿总调侃自己怂，但他其实一点不怕事，不然不会真有人惹了他，他敢上前干架。
除了每个位面的反派，真惹他生气，只要对方脸一黑他就不敢再甩脸子。
就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血脉压制。
搞不明白……
沈屿不合时宜发了一会呆。
能感受到，时霁已经因为他没有果断地开口而生气。
组织好语言张开口。
时霁嘴唇忽地凑得快贴上他耳朵：“怎么？还舍不得？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知道他刚说了什么话？”
男人气息扑到他侧脸上，让他如被蟒蛇缠绕脖颈般窒息，
时霁垂眼盯着他细长的脖颈。
皮肤白得清晰可见青色血管，是他一只手就能整个遏制住的宽度——
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他现在很不爽。
“孟任，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傻子耍对吧。”
“你从没主动牵过我的手，甚至连一个吻都吝啬得不肯给我。你根本就接受不了跟你同性别的人在一起。”
“你不是舍不得这段情，你只是舍不得我源源不断给你挥霍的钱。”
沈屿深呼一口气，赶紧开口说话。
扣住他后脑勺的掌心力气很大，他生怕自己再当哑巴，男人一巴掌就扇上来了。
时霁放下手，脸色终于缓和一些。
如座小山一样，屹立不动定在沈屿身后，看着他说。
阴暗面被一下揭穿，孟任浑身都绷紧了：“不是这样的…沈屿。”
……
“你不喜欢我，可以不接受我的表白。喜欢上别人了，可以和我讲清楚，我会退出。我难道还会突然对你转变态度、会不跟你做朋友了不成？”
“可你用了一种最差劲方法，你骗我，你玩弄我的感情。”
“孟任，你变了。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你变得口腹蜜剑，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我为你放弃了我最不想放弃的学业。就想让你过得不那么辛苦，当然，这是我自愿的，你没有逼我，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