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走在前头，苏欣欣走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还沉浸在新郎官的好眼光中的顾枫，忽然感觉身边一片开阔，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苏欣欣只得疾步跟上，他便缓步下来，依着她的步调并肩而行，却是一路无话。
两人回到了家，大门一关，就像把尴尬给关在了屋里一样。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苏欣欣打开车厘子盒子，问他吃不吃。
顾枫走过来，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味道甘甜还带有一丝微微的酸味，怪不得她喜欢吃呢，她不是还喜欢吃苹果味的棒棒糖吗。
见苏欣欣连着吃了好几颗，看着她皎若白雪的手腕，微微一笑，缓缓地说：“女孩子在特殊时期，还是少吃点。”语气平静得像一杯白开水。
自己光顾着吃，竟然忘记这茬了，没想到他还能记得。
苏欣欣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淡淡的红晕染透了脸颊，拍了拍手：“枫叔，你多吃点，这都是洗过的，天气热放不得，明天就得坏了。”
顾枫也没答话，只不过愣是将那一盒给吃完了，他虽然晚饭都没有吃，吃完这一大盒车厘子还是撑着了，好在味道确实不错，就是觉得牙齿隐隐地有点酸。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见苏欣欣还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只是在看着手机乐，就这样亦自动人。
顾枫也不想去睡觉，确实有点撑。
“我去我妈房间洗漱。”过了好久，顾枫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打破沉寂，怪自己怎么越来越笨嘴笨舌的，滔滔不绝谈笑风生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枫叔，你先休息吧，我在等晶晶的电话，她还没到家。”
“明天又不用早起，我陪你坐会。”
坐着就得聊天，一定要把这只叫“尴尬”的怪兽赶出房间。
“毕业了想当老师？”
说起这个苏欣欣也来了兴致，本来两人之间就没什么，怪只怪自己一天胡思乱想，捕风捉影的：“是啊，我从小的志向就是这个。”
“有目标吗？”
“一中呗，每个师范生都想去一中。”
“我住的小区还有好几个一中的学生。”
苏欣欣睁大了眼睛：“枫叔，我听陈姨说你住的是晓城最贵的豪华小区。我还以为有钱人的孩子都只上私立，奔着出国去的呢。”
“看父母选择吧，成绩好在国内也能考好大学，上公立也挺好，就算想出国，一中每年都有好些孩子直接出国念本科的。何况，我住那离一中近，只要能考上，基本都会选择一中的。”
有句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就是只要父母有资源，有没有国外留学的那层镀金都一样，而且除了国际顶尖名校，很多留学生的含金量也大幅度下降。这种事情只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种隐性规则，不能放到台面上大而化之地讲出来。
在他那，以后是坚决不会让孩子出国留学的，毕竟沈晓留给他的阴影很大。
“1000个人里面，只有两三个人能进一中，非得是像你们这样聪明的人才能考进去。”顾枫顾槿和秦臻臻都是一中的，都是聪明得很的人，拿高分对他们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不过本科生只能教初中，除非特别优秀。初中生都是摇号进的，学生质量也参差不齐，应该也有跟我一样笨的。”
晓城的初中现在都实行摇号制，所以家长们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锁定学区，重点是看小升初的对口初中。不过作为老牌名校，一中的初中部是保留了一个特殊班级称作“云班”，也就是俗称的“天才班”，面向全市招收在数理上面有特殊天赋的学生，配备的师资也是最好的，全部是特级教师。
顾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吟不语，想的却是她说的那句话。说她聪明吧，怎么连自己的好意都体会不到丝毫，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就差把“我喜欢你”说出来了，可见她再聪明也有限；但要说她笨吧，也是个大学生，再笨也都有个底线。
又觉得面对这样的一个笨得可以的小丫头，自己必须要把窗户纸挑破才行，想到这里，便随口一应：“是不太聪明”。
苏欣欣见顾枫有点走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又想起了留学的沈晓，他心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却听他忽然说这样一句话，显然是认同自己的看法，尴尬一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傲慢，这是她第一次见顾枫就留下的印象，这是他们这种精英惯常的优越感导致的。
又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跟他比自己确实很是愚笨。有人就是神仙，你不能总要求别人下凡。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枫惊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在某些方面有点迟钝……”
见苏欣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眼神里是疑惑、好奇、黯然、也有一点期盼，就打算索性把话说明白算了，反正早晚都要说的，现在话赶话已经到这里了，天赐良机。
“你难道看不出来……”
“叮铃铃——”
一句话还没说完，董晶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将他后面的话硬生生打断。
她到家了，苏欣欣像是抓到救星一样接起了电话。
刚说两句，秦臻臻又拿过电话：“欣欣，这么晚还不睡？该不会还在想我吧？我也想你，哎呦——”明显是被董晶晶打了一下。
苏欣欣听着电话，用手比划着问顾枫，刚刚想要说什么？
两人本来就在餐桌对面坐着，秦臻臻的声音顾枫听得一清二楚。他喟然长叹，忽地感觉刚刚吃下去的车厘子有点烧心，灼烧得他胃痛。后面那半句“我喜欢你”再也说不出来，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起身走了。
董晶晶到家了，顾枫也终于走了，苏欣欣洗漱完就钻床上睡觉了，姥姥她们都不在家，着实是不便得很。
枫叔刚刚问我什么呢，我什么东西没看出来？他说我在什么方面迟钝？
不知道接下来的两天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