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吕对着手机屏幕仔细端详。
“确实很像。不过……好像要比这个人看上去再瘦一点、年轻一点。”
池星星用鼻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他给龙吕看的，正是之前根据徐晓玟描述所做的画像。
龙吕之所以会觉得画像上的男人看上去有点显老，那是因为徐晓玟是在六年前见到的，而龙吕则是在十年前。
两者之间相隔了四年时间。
不过，关于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警方目前仍毫无头绪。
他们不仅把时刻电子基金会历年来的工作人员情况都调查了一番，还把时刻电子公司历年来在办公楼上班的职员信息都过了一遍。
都没有找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池星星暂时想不通，什么人可以披着时刻电子基金会的马甲到处招摇来去自如，还不留下任何把柄。
“龙女士，最后我们警方想提出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你可以提供毛发样本。
后续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孩子的话，我们会对你们进行亲缘鉴定。”
龙吕几乎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
“没问题。后续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孩子，也恳求你们可以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池星星面露难色，坦诚道：
“抱歉，这个我们没办法打包票。
到时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如果那孩子被人收养了，其养父母不同意的话，可能就没办法了。”
龙吕的眼眶再次一红，含着泪点了点头。
“很感谢您如此事详尽、无保留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们之所以会了解得这么详细，是怀疑盘颖的死可能与当年的助学金事件有关。”
龙吕不解地看着池星星，“为什么……这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还会扯上关系？”
“这个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事。
另外，当时的肇事司机已经承认是背后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后续我们会有人协助你向法院提起重审的事宜。”
龙吕一边抹着泪，一边还在向两位警官道谢。
“谢谢你们，不然我女儿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池星星和黄有发默然，在夏末秋初的微风中静静伫立良久。
墓碑上的女孩仍在向他们微笑。
“龙女士，黄警官会开车先送你到下榻的酒店，酒店距离这里不远。
之后会有其他警员和你对接。”
池星星拍了拍黄有发的肩膀，“你先去吧。我留在这里，看一个老朋友。
完事了你再来接我。”
待黄有发和龙吕离开后，池星星抬脚往墓园的北面而去。
他四下张望，凭着记忆，没费多少力气，就在密密麻麻的众多墓碑当中找到了目标。
没想到人活着的时候，要住在拥挤的高楼大厦或平房里，死了以后，也还要在墓地和别人摩肩接踵。
“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吧？”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着问道。
“初来乍到，没被‘人’欺负吧？”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环视一圈四周的墓碑。
“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这个小姑娘啊。”
照片上黑白色的严思琦微微勾着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池星星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道：
“严思琦，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陈书生和陈书婳这两兄妹遭遇了交通事故，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你一定也不想看到刘斯、小林他们这么难过吧？
所以你一定不要带走陈书生兄妹俩啊。
尤其是陈书生。”
池星星凄凉地笑了笑，“你知道他那小子的，那么喜欢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动，看着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小雏菊和一小碟糖果零食。
看花朵的新鲜程度，不久前才刚有人来拜祭过严思琦，那人还知道逝者喜欢什么花。
池星星往不远处的草丛看了看，旋即大步走去。
“抱歉啊，匆匆忙忙的，我打空手来的，都忘了给你带点什么礼物了。
这几朵野花，请笑纳。”
他把临时采来的同样是白色的小花轻轻放到墓碑前。
“我刚刚去看了一个女孩子，比你大不了几岁。
真巧啊，跟你同一个墓园的。
更巧的是，她也和你一样，曾经获得过时刻电子的助学金。
我怀疑，她的死和当年的资助事件有关。”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严思琦的脸。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将陈可适那个家伙绳之以法。
他迟早要为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一阵风吹过，墓碑前小白花的花瓣随风轻轻飘动。
就好像严思琦在回应他的话。
“另外，在刘斯的神助攻之下，我终于找到那个叫白晓芙的女孩了。
你还记得吧？当时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
以前我见到你，就会想起她；
到现在，我见到她，就会想起你。
她告诉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待黄有发重新折返墓园接到池星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星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找盘颖的孩子，还是去找她以前的男朋友？”
池星星赞许地点头道：
“不错啊，都看出门道来了。”
黄有发摆了摆手，“嗐，都跟星哥混了这么多年了，这么一点察觉力都没有的话，还混啥组长。”
池星星露出一个犹如老父亲般的欣慰表情来。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其他安排。”
黄有发一副了然于胸的揶揄模样，“是不是去别的组支援？没星哥我们还真是很难突破瓶颈啊。”
池星星没好气地笑道：
“你就别跟我贫了。
今天我就是想来见见这个叫龙吕的人，看她是不是跟别的收受了钱财的父母一样喜欢耍小聪明。
没想到，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是个挺实诚的人。”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
“今天就算我不来，你也一样能刮到那些线索。”
黄有发也笑了，“那还真不好说，可不是谁都有星哥你这种循循善诱、擅于抓住核心点深挖的功力。”
“话又说回来。”他收起玩味的笑容，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其实那个肇事司机杨大力都已经自首了，我们顺藤摸瓜就能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找盘颖的孩子？”
池星星故意皮笑肉不笑道：
“还以为你真上道了。”
黄有发难为情地干笑两声。
“我们为什么要追查盘颖的死？只是为了揪出幕后指使杨大力的人吗？”
黄有发思忖道：
“为了搞清是不是被人蓄意谋害，呃，以及确认是否和陈家两兄妹的交通事故有关联。”
“那最终目的是什么？”
“找出名单案背后的恶龙们。”
池星星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没错了。
你想想看，我们查了这么多名单中的女孩们，除了证言以外，目前没有获得任何证据。”
黄有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盘颖当年很可能是因为手里握有把柄，所以才能拿到那笔来源不明的巨额资金，并且最后还遭人灭了口。
星哥，你的意思是，那孩子……”
“这都是推测而已，事实究竟如何，要等找到那个孩子才知道。”
池星星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那孩子会不会在四年前就被人找出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黄有发也一脸愁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回到市局，我马上就安排人手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