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真是命硬。”
池星星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刘斯利，又摇了摇头。
这摇头间，满是后怕和庆幸。
“星哥，是不是你救了我们？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刘斯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啊，这颗聪明的小脑瓜可是差一点就成了肉泥了。”
池星星说这话的语气里，除了责怪，还多了几分揶揄。
三个月前，收到刘斯利的求救信息后，池星星立即组织警员前往事发地。
没想到中途还接到刘斯利的视讯电话，池星星在近十分钟静默的视频通话中，逐步摸清了情况。
但他那时候无法理解，这小子冒着巨大的风险只身潜入虎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
就在几个小时前，刘斯利在他的车子途经清水湾一号时，带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下了车，却没有告知他到底意欲为何。
而他，则由于当时收到队里的重要消息：找到王夏志了，因而火急火燎赶回组里。
既然刘斯利不想让他知道，却又在中途主动给他发出求救信号，他便推测大概率是事情发生了变数。
而且是大大出乎刘斯利意料和计划的变数。
当池星星看到视频画面中那对站在窗户边上对峙的父女时，心底大概有了答案。
专案组成员没日没夜，费尽心血，死死盯着陈可适，一方面是为了搜集犯罪证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不让陈可适有再度犯案的可乘之机，以挽救下一名可能的受害者。
“报告池队，陈可适替其女儿办了出院手续，此时正驾车返回清水湾的家中。”
当组员报告陈可适的行动之时，池星星还暗自感到泄气。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们才从王夏志的口中得知，今天是一个重要的交易日子，陈可适必定会有所行动。
然而这家伙却在忙着接受伤的女儿回家，看上去似乎心无旁骛，毫无即将办“大事”的迹象。
直到他在手机画面中辨认出那个女孩就是陈书婳的时候，震惊和难以置信几乎席卷他的心脏。
他还是太看得起陈可适了。
以为陈可适即便再坏，也不会想要祸及子女。
仅凭陈可适找道上的人追杀王夏志这件事看来，他以为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女最沉重的爱。
池星星蓦地回过神来。
手机那头的刘斯利和陈可适突然陷入扭打的混战中，窗台上的女孩光着脚从镜头中一晃而过。
紧接着，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不一会儿便是一片黑暗。
“喂，能听到吗？”
他尝试着向手机另一端的人发出一声低唤，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旋即，屏幕上便显示对方已切断通话。
“快，开快点！”
池星星咬了咬牙，嘱咐开车的同伴加速前进。
警笛声凄厉地回荡在马路上，车子一路疾驰直奔清水湾一号而去。
有了刘斯利提供的具体地点信息，他们省下了搜索定位的环节，得以直捣黄龙。
根据刘斯利所述，现场预计至少有两名成年男子，尚不清楚是否持有武器，于是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们个个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池星星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快速且有条不紊地指挥行动。
一行人刚踏出停在2栋16楼的电梯，便隐约听见屋内传来异常动静。
像是硬物撞击的声音。
在池星星的示意下，其中一名特警手持精密仪器和装备，在指纹密码锁前进行一番操作。
不到五秒钟，门锁打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特警手持枪械，先是警惕地飞快朝内张望一眼，确认情况安全后，示意后面的队员跟上。
一个空荡荡的客厅进入众人的视线。
一个人都没有。
然而响动还在继续，似乎屋内的人没意识到已经被警察包围。
池星星隐隐听见有男人正在骂骂咧咧什么。
一行人迈着几乎静音的脚步，穿过装饰风格和布置都散发出诡异气息的客厅，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传出动静的是最里面的房间，房门此时已经被打开近四十五度。
砰——
一声异响传了出来，池星星的神经顿时绷得更紧。
他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几名特警立即行动起来。
“别动！全部举起手来！”
房间内三名站立的男子吓了一激灵，其中一人手上举着黑色不明物品，正在作出即将砸落的动作。
池星星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一下命中男子的手臂，男子顿时吃痛，东西从手中滑落掉地。
另一人手里握着一把疑似枪械的武器，下意识地将枪口对朝向忽然侵入的一群人。
准确来说，枪口对准的是队伍最前列的池星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子扣动扳机的前一秒，第二声枪声响了。
持枪男子的胸口中弹了。
他难以相信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口，直到血液从那个小小的窟窿汩汩流出，他瞪圆的双眼里仍不敢相信自己中弹的事实。
第三名戴着眼镜身着西装，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子几乎是毫无反抗，束手就擒。
男子的脸色白得发青，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他直接抱着脑袋蹲下了。
池星星认出来此人正是陈可适的秘书，唐少秋。
唐少秋规规矩矩地蹲着，还悄悄瞟了一眼蜷缩在地板上的陈可适，脸上的表情既像哭又像笑。
“快，急救医生进场！楼下救护车待命！”
号令刚一发出，便有身穿白大褂的三四名医护人员手提急救箱跑了进来。
现场看上去一片混乱，实际上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池星星沉重地看了一眼昏迷倒地的刘斯利。
伤情不明的青年即便没有遭受方才的那一下击打，脑袋也已经在冒血，白色的t恤衫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青年怀里的女孩已经失去意识。
房间内，是满地的碎片，和一串一串的血色脚印。
奄奄一息的陈可适后背上插着一块碎瓷片，像条长时间搁浅的鱼，正大张着嘴巴想要呼吸。
“带走！”
池星星目光阴沉地盯着唐少秋，后者只是如同丧家犬般耷拉着脑袋，任由警察押解。
目送医护人员用担架将刘斯利、陈书婳以及另外三名受伤的犯罪嫌疑人抬走时，池星星只能将不断翻涌而出的难受和担忧压制在心底。
眼下的他还需要留在此地主持大局，他只能等待，将希望寄托在抢救伤者的医院和医生身上。
你小子可别给我装死啊，可别像我妹妹当年那样，死在我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