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精神空间里传来的巨大震颤，“梦灵”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关闭了整个首都地区的精神网络。
精神网络是零灾污染的绝佳载体。联合王国至少在精神网络上做了3位数的预案，来防范精神网络被整体污染。而“梦灵”的“拔网线”权力则是预案之一。
只是这场这场灾难……可以说突如其来，联合王国完全没有预料到，也没有充足的准备。本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如果还有机会，她或许可以尝试着另一条道路，去拯救……就和无数年前的特洛伊那样。
然而，她也知道，一切都都沦为了历史，如今的努力，毫无意义。而历史的价值，也只剩下了『警醒』……
如今的她，能做到的，只是将过往的历史，分毫不差地再表演一遍。
没过多久，精神网络中，传来了那道唯一的波动。
“我是梦灵?白夜?依缇丝，联合王国爆发大规模零灾污染，初步判断污染源来自某处特洛伊遗留的数据中心。”
“特洛伊留下的资料……我已知晓……我们……也是……火种……””
“首都已经沦陷，我们将与零灾血战到底……拥抱……”
“为了文明的存续，立即启动文明存续决议#3369——『火种计划』，火种计划……须……斩断一切……历史……”
“特洛伊……联合王国……荣光永存……零点……血战……接纳……融合……抱歉……我已被污染……”
“她没救了……”精神网络中的“梦灵”轻轻摇头。
随后，来自女王的精神连接便被她单方面切断了。
“按照女王的遗嘱，火种计划随之展开。”
“首都区域已被精神网络隔离……不过撑不了太久。我得工作了，雾月小姐……还请你们不要捣乱哦。”
精神网络中，“梦灵”并没有理会众人的惊疑目光，她眼中闪过一道道数据洪流，越来越快……
『边境星域……正在查询文明备份数据库……最新快照副本源于5公历年前。』
『数据库脱机……提取备份快照……正在与现有国民信息粗略比对……』
『差异率：1.445%，符合启用条件。』
『正在判定火种计划执行条件……』
『警告，“物质信息大一统方程”资料缺失，方案一——信息投影计划：不可用。』
『警告，“II级通用人工智能\/数字生命”资料缺失，方案二——数字永生计划：不可用。』
『执行决议：火种计划方案三——永恒墓碑计划。』
一条又一条信息流迅速闪过，众人眼花缭乱之际，雾月却若有所思。
火种计划……特洛伊文明的最后，好像也有过火种计划？
只是联合王国终究是差了特洛伊文明太多，有大量的黑科技没点出来，就连火种计划，似乎也是“青春减配版”的，没法像特洛伊文明那样，直接把物质和信息相互转化……
事实也和雾月猜测得差不多。“梦灵”正在忙着的，就是把5年前的“文明快照”中，联合王国的全部科技树成果，以及全体公民的全部信息，以数据的形式储存在一块“墓碑”中。
联合王国没法把信息转化为物质，那就只能先储存信息了。等到遥远的未来，倘若某个掌握了“物质信息大一统方程”的高等文明，捡到了这块“墓碑”，那么联合王国就还有复活的希望。
虽说希望有些渺茫……
工作的最后，“梦灵”看着由自己亲手制作的“墓碑”，凝视了良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一缕光辉射入墓碑中，洗刷了一切有关“特洛伊”和“艾欧尼西亚联合王国”的信息。
至此，这块“墓碑”将与任何古代文明再无关联。
“如此一来，也差不多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吧……文明的火种已经留好了，接下来，就该和零灾谈一谈私人恩怨了。”
等到忙完了一切，“梦灵”这才看向雾月她们。
“至于你们……回去吧。回到属于你们的，没有眼泪的明天。”
“又或者，安静地观礼……静候一个文明的盛大的、凄惨的终幕。”
话音刚落，六人就被集体踢出了精神网络，不过大家并没有出现在进去时的地方……毕竟首都已经沦陷了。大家直接被传送到了宇宙中……嗯，“梦灵”还给每个人贴心地穿上了一件维生服。
不远处，就是众人曾经生活过的星球，也是联合王国的母星……原本蓝绿相间的美丽行星，如今已经被猩红和狰狞占据，高达数千米的巨大肉瘤遍布行星表面，如同心脏一样脉动着。
在“梦灵”的操控下，无数白色的战舰跃迁到母星轨道上，对着地表肆意倾泄着火力，然后又被地表射出的一根根血肉触手捅穿、腐化，化作污秽的爪牙。
越来越多的战舰加入了战场，女王已逝，诞生于精神网络的“梦灵”，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而对于“首都”沦陷这件事，她似乎不打算做任何保留。
任何文明与零灾之间，永远只有你死我活的战争。
这场战争异常地漫长，也异常的惨烈。曾经的母星已化作邪恶的苗床，不断吞噬着跃迁而来的白色战舰……直至白色战舰越来越少，直至污秽开始蔓延至其他星球……
直至所有曾经与邪恶敌对的白色战舰，都逐渐被腐化、散发着诡异的光辉。
“船团污染、损毁程度大于95%，所有星区节点皆已熄灭。『艾欧尼西亚联合王国』最终还是落幕了。至此，『艾欧尼西亚文明』确定消亡，文明再无传承。”
等到一切终归寂静，联合王国再没有幸存的个体，精神网络也不复存在。
“梦灵”独自漂浮在污秽遍布的宇宙中，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该绝望呢？还是该仇恨呢？都没有吧……少了精神网络，她连最基本的思维都停滞了。
她的周围，一枚通体漆黑的“墓碑”静静地漂浮着。
直至遥远的星光里，逐渐沾染上一抹紫色的光彩……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零点污染，所有能接收本广播的星际文明应立即疏散撤离！”
“请立即疏散撤离！重复！请立即疏散撤离。”
……
“这里是梦帘帝国无人自律作战小队，即将执行广域救援任务，如有幸存文明，请回复。”
……
“梦帘帝国？这里是艾欧尼西亚联合王国，我们是仅存的幸存者，或者说……逃兵。”
“恳请您……保留我们的墓碑、我们的火种；恳请您……拯救我们的王……”
“天灾降世，文明崩裂；零灾蔓延，星空悲寂；方舟将倾，火种将熄……”
……
“侦测到储存介质……疑似文明墓碑，正在上传至远程终端。”
“发现幸存意识体，即将执行救援工作……警告，目标意识体疑似为集群意识，暂无医疗条件，即将转移至远程终端。”
……
……
“原来如此……”
“繁星非永恒，愿秩序长存。”
“终末亦是开始，被污染的文明，并非无可救药。”
“幸好……你还在这里。”
“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