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祈神魂一闪，修长挺拔的背影牢牢挡住去路。
他缓缓转过身，“画灵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是鬼主幽祈不假，可我也曾是凡间的一个小乞丐，你给我起名叫小土豆，三百年前那一切，你都忘了吗？”
“是……你？”
蓝灵儿仔细辨认一番，才发觉记忆里又黑又瘦的小孩，与这位尊贵的鬼主有些相似。
“画灵姐姐，身为鬼主，也只不过是被困在鬼域的一只厉鬼，不能离开，也无法投胎转世，每每在梦中，才能有一缕神魂去往凡间。”
“我罪孽滔天，注定投生不到好人家。”
“可对我来说，还有机会体验做人的感觉，哪怕是乞丐，也是足矣。”
“一次次短暂的人生，逐渐让我腻烦。”
“就在那个时候，我即将病死，是画灵姐姐把我捡回去医治，还给我起名叫小土豆。”
“我知道，你是在说我黑。”
他低眸浅笑，似是回忆，“跟姐姐身边那两位公子相比，莫说那时的我，便是现在的我，怕也入不得姐姐的眼。”
“说我救你，其实你也救了我。”
“姐姐，我可不可以，永远把你留在鬼域？”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满含偏执，又像小心翼翼的试探。
赵长生脚步一挪，把蓝灵儿挡在身后，“幽祈，你敢动不该有的心思，小心我带冥兵，踏平鬼域。”
“我带灵儿丫头前来，是想让你念及往日恩情，把你的魔丹交出来。”
“她中了你的祭神之术，导致生出死劫，你看不出来？”
“什么？”
幽祈大惊，连忙向他身后的蓝灵儿望去，当看清她周身仙灵之气中夹杂着黑色魔气时，瞳孔一缩。
“修真界不是已将我练就的禁术销毁，为何还有人能修成？”
蓝灵儿没想到，幽祈鬼主，竟是传说中，五千多年前，凶名在外的无灭魔尊。
思及自己身体里的禁术，她上前几步，问立在身旁的赵长生，“师尊刚才说，让他交出魔丹，难道有了魔丹，能解我身上的祭神咒？”
“没错。”
赵长生点头，“别担心，我敢带你来，就有把握拿到，他不给，我就抢。”
“祭神之术杀戮太重，无灭魔尊执念不散，渡不了忘川河，投不得胎。”
“任由其在凡间，会导致冥界秩序混乱，冥主这才把他尸体丢在鬼域，囚禁起来。”
“何时执念消，何时入六道。”
他抬眸，紧盯正对面眼神晦暗不明的男子，“幽祈，帮圣女渡过此关，等玄坤大陆劫难过，算你一功，如何？”
幽祈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静静注视蓝灵儿许久。
“你……”
不等蓝灵儿把话说完，他率先取出眉心里的一颗魔丹。
此物乃他生前练就，于此时魂魄状态下而言，也只剩下一个念想的作用。
“我把它交给姐姐。”
“姐姐可不可以答应，让我抱一下？”
蓝灵儿皱眉。
“那我不要了。”
白千尘知道她允许别人抱了自己，还不得跟她闹个三天三夜？
正在这时，手中一重，冰冷刺骨的温度让她一个激灵，仅仅瞬间，神魂竟被定住，禁术形成的黑雾被牵引，往魔丹里钻。
忽有一股阴风拂面。
眼前一闪，魔气把她往男子怀里带。
赵长生气得大喊一声，“幽祈，你敢碰……”
他话未说出一半，就看见被缠绕的神魂银光闪烁，亭亭玉立的少女，转瞬变成了身姿颀长的少年人。
“阿尘？”
选择与蓝灵儿换回神魂的白千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子抱了个满怀。
下意识伸手袭去，幽祈被一掌拍飞，摔落在地。
“你是何人？”
白千尘一双凤眸冰冷。
他再晚来一点，这人就要对他的灵儿动手动脚，思及此，眼底杀机迸发。
忽觉手腕一紧。
回过头，却见是赵长生，不由一怔，“师尊为何在此？”
“魔丹已到手，为师送你走。”赵长生看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幽祈，正巧对上满含杀意的眼。
他冷声道：“再敢动我弟子一根头发丝，即使冥主不想杀你，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好好守着鬼域，等本王寻个机会，送你去轮回。”
话落，他一把抓住白千尘，遁入银色镜面，飞进无边无际黑暗的隧道。
“阿尘，你做了什么？”
“师尊，我不能看灵儿出事，所以跟她换了命格。”白千尘声音很轻，回荡在寂静无人的空旷之地，显得有几分萧索。
“我本以为，有机会救她。”
“奈何因两百年前换过命格，到手的机会，也不能马上用，所以只能替她去死。”
“师尊，我们师徒，也算是团聚了”
赵长生瞥他一眼，“你们几个不省心的逆徒，别跑过来打扰为师清净。”
白千尘抿了抿唇，也不知是想媳妇想的，还是与他这个师尊久别重逢太激动，眼眶有些泛红。
“师尊，我能不能回去看灵儿一眼？”
“滚出去就别回来了。”自我感动的赵长生没好气道：“告诉你大师兄，好好守着七星宫，以后我不会再给他托梦。”
话音一落，白千尘被一脚踢飞。
仿佛是掉进无底深渊。
身体一直往下坠，曾经发生的一幕幕，重新呈现脑海中。
他从鬼城带回蓝灵儿的魂魄，可依旧没能救活她。
这才取一丝天道之力放在她身上，送她去往另一个世界躲避危机。
灵力消散，气运全无。
逆天改命的结果，是他再也无力抵抗天劫。
赵长生就是在那之后，找到他已残缺的魂魄，教他如何修炼神魂，亦把他的身体修补好，带回修真界。
他抱着回归幼态，又失去记忆的自己轻笑，“从今日起……”
“你就叫白千尘！”
……
九幽之域，冥府。
“赵长生，你还有脸回来？”
空无一人的偌大宫殿响起女子冰冷如霜的嗓音，“改生死簿，对无常下手，你这罗酆山鬼王是想造反不成？”
“有冥主在，属下想造反，也有心无力。”赵长生神色不变，淡然自若。
“事情都是我做的，是要把属下关进十八层地狱，还是进六道轮回里做几世畜生，随冥主便。”
那声音沉默半晌，冷笑，“想去人间？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