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交锋
王绾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缓缓说道：
“都是为朝廷办事，有什么分别？”
冯去疾‘恰到好处’地将王绾脸上露出的一丝情绪捕捉，他缓缓说道：
“王大人，你我都身居庙堂，有些事情我是明白的。”
“倘若真的是为大秦为陛下，咱们就是将性命豁出去又何妨？可是如今王大人被扶苏公子请的一道圣旨牢牢困在集市之中，甚是不妥啊。”
王绾的脸色变得难看，沉默半晌，才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
冯劫将王绾似乎已经有些松动，便接着说道：
“王大人，我父亲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
王绾抬了抬头，看着冯劫，道：
“哦？不知冯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冯劫一笑，道：
“父亲经常说王大人为人正直，做官清廉，实在是当朝的表率。父亲也常常告诫我，凡事向王大人的准则看齐，做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可是王大人如今处处受限，晚辈看在眼里着实心急。像王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怎么能屈身与市井之间。”
王绾眼中顿时失去了神采，放下茶杯长叹一声：
“唉。我又有什么办法？扶苏那是皇长子，我只不过是大秦的一个臣子罢了。”
“再说了，此事若无陛下授意，我又怎么会......”
冯去疾朝冯劫使了个眼色，冯劫点了点头，转身去将房门关上。
王绾吃惊的看着冯劫的举动，冯去疾笑了笑道：
“王大人，最近这宫里的眼线着实多了点，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
王绾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冯家的眼线怕是比铁鹰卫都多。
冯去疾神色突然一变，语气都变得庄重起来：
“王大人。如今扶苏弄得那个报社，看似对大秦以及大秦治下的百姓是一件好事，实则不然。甚至是大秦的祸患所在。”
王绾表情夸张的看着冯去疾，道：
“嗯？虽然报社是对百姓们更有好处，但是应该也不会像冯大人所说的这般严重吧？”
冯去疾面色一冷，道：
“扶苏公子尚且年轻，许多事情还不能够考虑的周到。报社售卖的那报纸上，已经开始将国家大事印制出来让百姓们自行看了。这若是能让大秦治下的百姓们多了解点大事，原本也是好事一件。”
“但是王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将报纸上的东西告诉外族，那我大秦岂不危矣！”
王绾心中有些鄙夷，要说勾结外族，首当其冲的便是世家。
每年大秦多少粮草军械都是通过世家的手流通到外族手上，世家们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对于大秦的士兵，以及边关的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虽然王绾心里对冯去疾的虚伪极为鄙夷，但是此时王绾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冯大人，你这话，会不会太过危言耸听了？”
冯去疾冷哼一声，道：
“王大人！请你好好想一想，报社对我大秦来说真的是有帮助吗？你每日在报社呆着，你看那些百姓看了报纸之后都是些什么态度！”
王绾心里当然清楚，报社才刚刚成立，报纸也才刚开始售卖没有多久。
百姓们此时就是看个稀奇，一份报纸本来就便宜，百姓们自然不会当做一回事。
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扶苏，扶苏给他的回答是，要想从根本上让百姓们获得益处，就不能只看眼前。
报社开办，报纸售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百姓们一代一代传承，报社和报纸对下一代的影响极为关键。
如此传承下去，大秦的百姓肯定人人都能明白事理。
就像书籍一样，这是能够影响大秦百年甚至千年的事情。
王绾冷冷的看着冯去疾，他知道这报社和报纸不过是触及到了世家的利益，甚至会动摇世家的根基。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将报社取消，让报纸这种在他们看来大逆不道的东西彻底摧毁。
百姓们失去了了解天下事的途径，就像是没有了双眼，再也看不清世间的种种。
只要天下的舆论话语权不在百姓手里，那这天下永远是世家的天下。
王朝会代代更替，唯有利益不会，而世家，代表的正是利益。
王绾太清楚冯去疾心里所想，萧何说的那些，世家一定会做的。
想到这里，王绾开口说道：
“冯大人，百姓们自然是对报社和报纸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们想看的不过只是些秘闻趣事。”
“但是，这天下总有文人学者，他们只要能看清报纸上所讲的本质，那对大秦来说不也是好事么？”
冯去疾摇了摇头，道：
“王大人难道忘了当年陛下焚烧典籍一事？”
王绾神色惊讶，他没有想到冯去疾竟然敢将此事提起。
冯去疾接着说道：
“百姓，只需要他们老老实实耕地赋税就行。不需要他们参与国家大事。何处旱涝，何处丰收，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收成好了，人人都有饭吃。收成不好，那就都饿着肚子。倘若让他们看的太清，那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人人都想当那个不挨饿不受冻的人，可是他们配吗！”
王绾被冯去疾的话刺激的有些头脑发热，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冯去疾丝毫没有理会王绾的神色，依旧说道：
“王大人，你身居朝堂多年，也只是最近才去负责报社，这才接触到更多的百姓。你没有见过真受苦受难的人是什么样子。”
“一遇旱涝灾害，饿殍千里那都是好的。还有的易子而食，沿途所过树皮都扒的干干净净。”
“这样的百姓，不需要他们知道国家大事，他们连耕地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指望这些人做什么？”
王绾眉头一皱，开口道：
“冯大人，此言差矣！我承认有些时候这天下的百姓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百姓，甚至有时候都不能被称之为人。但是他们终究是大秦的子民。”
冯去疾笑了笑，道：
“王大人还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间疾苦，我只说一句，扶苏公子的报社一定不能再办了，否则天下乱矣！”